卜罗汉孤身矗立于望楼之巅,目光穿透喧嚣,俯视着下方那群嬉笑玩闹的贵族子弟,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之情。
尽管他出身于显赫的高离顶级世家,但对世家文化却并无太多认同。
相反,正因他身居此特殊地位,对世家贵族的虚伪与贪婪洞若观火,这使他心中的厌恶之情与日俱增。
蓦地,卜罗汉抬头,目光锁定在立于望楼房顶之上的卜师身上,开口询问道:
“卜师,您认为我若投身剑道,能否达到您如今的境界?”
卜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果决而直接,宛如他手中那柄锋芒毕露的长剑。
“你的心绪过于纷扰,即便学剑,也难有所成。”
卜罗汉闻言,不禁露出一丝失望的叹息:
“真是可惜了。”
就在那一刻,他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将下方那些贵族子弟悉数斩杀,即便其中不乏与卜氏家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亲戚。
卜罗汉暗自揣度,自己究竟是因常年征战沙场,被杀戮之气所浸染,以至于时常萌生杀意,还是内心深处早已萌生了将这些“蛀虫”彻底清除的念头?
在这思绪纷飞之际,卜罗汉举起手中的酒壶,仰头豪饮一口甘醇美酒,试图借此平息心中那股翻腾的杀意。
夜色之中,卜罗汉宛如一尊沉稳的雕像,缓缓地将视线转向唐军阵地所在的方向。
夜幕如同一张无边无际、厚重无比的黑色帷幕,以一种无可抗拒的沉静之势,沉沉地笼罩着整个大地。
那古老的城池,在这如墨的夜色下,仿佛一头隐匿于无尽黑暗深渊之中的巨大怪兽,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又好奇的气息。
唯有寥寥几处火光,在这深沉的夜色中闪烁跳跃着。
那火光,恰似巨兽眼眸中偶尔闪烁的幽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神秘而莫测。
它们微弱却坚定地燃烧着,映照出城池那模糊而神秘的轮廓,让这座城池更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不知为何,就在这寂静而又充满张力的氛围之中,卜罗汉的心情在这一刻陡然间变得愉悦起来。
那愉悦之感,就像是一阵清风,悄然拂过他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他缓缓地高高举起手中那略显粗糙的酒壶,在夜色中,酒壶的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仿佛也在诉说着它所承载的故事。
卜罗汉向着唐军阵地的方向遥遥致敬,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怀,或许是对对手的尊重,亦或是对自己即将取得胜利的自信。
随后,他微微仰头,猛灌一大口烈酒。那炽热的酒液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顺着他的喉咙呼啸而下,带来一阵强烈的灼烧感。
然而,这股灼烧之感却没有让他感到痛苦,反而如同一把火炬,彻底点燃了他心中那潜藏已久的豪情壮志。那豪情壮志在他的胸膛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无尽的黑夜都照亮。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看似高高在上的草包贵族们,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楚地知道只要能够战胜唐军,那等待他们的将是无上的荣耀。他们可以名垂青史,成为众人传颂的英雄;可以光宗耀祖,让家族的门楣在荣耀的光芒下更加耀眼;可以扬名立万,让自己的人生从此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他又怎会不知此理呢?明日,那注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一场决定命运的较量。
只要能打败唐军,他卜罗汉的名字必将如一颗耀眼的星辰,高悬于历史的天空之上,声望必将如日中天,留名青史、扬名天下,这一切就如同板上钉钉一般,毋庸置疑,不可动摇。
念及此处,卜罗汉的心中涌起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愉悦。这愉悦之感,如同一股温暖而柔和的暖流,从他的内心深处缓缓流淌而出,顺着血液的脉络,流淌至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这股暖流所到之处,仿佛都被注入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而放松。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醉乡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美好,灵魂都飘飘然起来,那种舒服的感觉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仿佛置身于梦幻的仙境一般,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带着几分醉意,卜罗汉的脚步略显蹒跚,却又不失沉稳,缓缓地走下了那高高的望楼。
在离开之际,他又深情地看了一眼唐军的方向,那目光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有期待,有自信,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突然,他低声喃喃自语道:
“今晚,唐军主帅怕是正愁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吧。”
而此刻,在唐军的营地之中,邓岳确实是难以入眠。
然而,他这份难以入眠的心境,却与常人想象中的忧愁烦闷大相径庭。
恰恰相反,他的心中满是喜悦,那喜悦之情就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在他的心头不停地翻滚涌动。
此前,从后方传来的电报如同一块巨石,在邓岳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电报上清晰地告知他,只能送来几车物资。
在他的预想之中,这几车物资无非就是些炮弹、火药之类的军需用品,而且数量想必也不会太过充裕。
毕竟他心里十分清楚,在这冰雪封路、天寒地冻的恶劣条件下,后勤运输简直就是在这如刀尖般险恶的环境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他早早就做好了过“苦日子”的准备,打算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战役中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地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困难,就如同在沙漠中珍惜每一滴水一样,小心翼翼地使用每一份资源。
然而,当此刻他真正站在那堆积如山的物资面前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片物资的海洋,心中暗自思忖:难道后方对“几车”这个计量单位的理解,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眼前这密密麻麻、浩如烟海的装备与补给,又怎能用简简单单的“几车”来形容呢?只见那一堆堆物资整齐码放,宛如连绵不绝的山峦,一眼望不到尽头。它们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而又兴奋的光芒,仿佛在向邓岳诉说着后方对他的支持和期望。
不过,邓岳并没有在这个疑惑上纠结太久。
转瞬之间,他那原本严肃的脸上便笑得眉开眼笑,那笑容就像春天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一抹笑容驱散得无影无踪。他兴奋得如同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欢快地在那一箱箱物资间来回穿梭。
他的脚步轻快而急切,仿佛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内心的喜悦在不断膨胀。时不时地,他就会忍不住打开几个木箱,脑袋迫不及待地探进去,好奇地查看里面的内容。他那专注的神情,就好像在探索一个未知的宝藏世界,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的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那笑容仿佛春天的阳光般温暖而明媚,能够驱散这寒冷夜晚的阴霾。
一旁的副将静静地伫立着,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默默地看着主帅如此雀跃欣喜的模样。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理解和欣慰的目光注视着邓岳。
他知道,这份喜悦对于主帅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对于整个唐军来说又是多么的及时。
所以,他任由邓岳在物资堆里像个孩童般上蹿下跳,尽情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喜悦,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这份纯粹的快乐在空气中弥漫。
直到邓岳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许,副将这才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走上前来。他的步伐不慌不忙,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自信。他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份清单,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说道:
“大帅,此次送来的物资中有火炮十五门,十门射程可达八百里之遥,那威力足以让敌人胆寒;还有五门更是能达到一千四百里之远。炮弹共计五万发。其中,燃烧弹一万发,开花弹一万发,实心弹一万发,子母弹一万发…”
邓岳刚听到“炮弹五万发”这几个字时,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
他整个人瞬间失了神,后续副将说的内容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不停地回荡——太富足了!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富足啊!
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激动,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闪耀。
副将没有停歇,继续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此外,还运来了三千斤土豆、两千斤玉米、一万斤大米,以及两百箱各类罐头。我已经安排人将这些食材送往伙房,大帅放心,今天定能让兄弟们吃一顿丰盛的饭菜,好好犒劳犒劳兄弟们。”
提及此处,那副将也不禁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节俭可不仅仅体现在炮弹上,就连每日的伙食,都得精打细算着吃。
虽说能保证将士们不至于挨饿,但伙食的质量,明显大不如前。以往还能时不时有些荤腥改善口味,如今却只能以粗茶淡饭果腹。
而现在,补给终于送到了,无论如何,也得让所有人痛痛快快地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这些日子艰苦奋战的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