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精致的房间,但因为大而空旷显得寒冷,即便旁边没有人,眼前趴在床上的小男孩依然哭闹得很凶,但也许正因如此,房门和窗户都上了锁。
弗朗克夫妇对于“顽童”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即便是自己的孩子,这给了唐杰很好的机会和他独处。
“你是谁?”,小弗朗克瞪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似乎一不对劲就要高喊寻找帮手。
小男孩白白嫩嫩、微胖的脸颊上有两道泪痕,卷头发十分可爱,黑溜溜的大眼睛却藏着几分狡狯,尽管现在其中满是悲伤。
唐杰将双手放到胸前退了数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才在窗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看向这个孩子说道:“小弗朗克先生,我是泰莎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汉斯。”
“泰莎?她去哪了?”,小弗朗克警惕并没有完全消失,但还是十分惊喜地抹了抹眼睛,跳到了地板上,随即他有些生气地道:“父亲说要换个家庭教师,她知不知道她要丢工作了?”
唐杰话语一凝,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小男孩隐含担忧的质询,也不知道怎样向他解释死亡这种沉重的话题,于是他决定糊弄过去。
“她想要换一份工作,这里的工作使得她很不开心。”
“你说谎!”,小弗朗克大叫道:“我要叫庄园里的人来,把你拖出去大打一顿!你这只从窗户里蹦出来的大谎话精!”
唐杰眉头一扬,很快用拳头教会了小男孩接受现实。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换份工作,她为什么不想再回来了呢?”,小弗朗克落寞而烦躁地摔着一些小玩具,“是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完成课业,我经常抓起草洒在她的脸上,惹她讨厌了?”
“我想不是,”,唐杰目带深意地引导他,“是其他的人,他们不喜欢泰莎,他们想要把她从这个世界上赶走。”
“泰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有人要把她赶走?”,小弗朗克好似呢喃一样说道。
“是啊,我也经常会思索这种问题。”,唐杰沉声道:“但我并不是当时的在场者,小弗朗克,你才是见证了一切的人。如果是有人对泰莎怀有恶意的话,我想你应该有所察觉才是。”
“我当然会帮你,泰莎是我唯一的朋友。”,小弗朗克的眼里亮起了希冀的光芒,“但如果我们把捣蛋的人抓住了,泰莎她会回来吗?”
“我也说不准,但我们总得试试让她消消气。”,唐杰严肃地看向他,“好了,告诉我,谁是那些捣蛋的人?”
小弗朗克举起了小手,不假思索地道:“多拉。”
唐杰搬着椅子靠近他,仔细记在笔记本上,小孩子他们不引人注意的存在,以及还十分天真的直觉,往往能比成人看得更多,也更纯粹,“为什么?”
“多拉经常说泰莎的坏话,说她就像个乡下姑娘一样没有教养,给小弗朗克少爷带不来好的影响。”
唐杰瞥了他一眼,这鹦鹉学舌真是绝了。
“她还做过什么吗?”
“她故意用难以洗掉的墨汁弄脏过泰莎最喜欢的白裙子,晚餐时给泰莎分最讨厌吃的青豆,在窗帘后一直盯着泰莎.........”
唐杰惊讶地道:“这你都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小弗朗克自豪地道:“泰莎也知道,她和我给庄园里的人起了外号,多拉就叫做“乌鸦婆”。”
哦,想必泰莎对多拉弄脏裙子的怨念很深啊。
唐杰感到有些无语,“所以说是多拉嫌疑最深吗?”
“你说话的方式就像个警探。”,小弗朗克嘟哝着无意间道出了真相,不过他并未关注这一点,而是接着思索着认真回答道:“不一定呢!也有可能是吕扎妮!吕扎妮做的饭很好吃,但是她解手后不爱洗手,泰莎说这样会导致大家生病,吕扎妮认为这是对她厨师能力的质疑。”
小弗朗克掰着手指道:“塔兰蒂洛也有可能,她经常在母亲面前说泰莎的坏话,做些让泰莎感到难堪的事情。”
唐杰思索了一会,觉得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怎么想三个女人也和侵犯谈不上关系,他决定不再引导,而是采取主动:“费加尔和格马,这两个人怎么样?”
“他们?”,小弗朗克摇了摇头,“费加尔尽管看起来很凶,也不怎么说话,但是个好人,你说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至于格马,他吃饭睡觉都在花园里自己搭起的小屋子里,就像个蘑菇一样。不过他打理的花园是真的好看。”
唐杰走到窗边,俯瞰着两个男人若有所思。
“我会再来的,小弗朗克,不过我来的事情你要对所有人保密。”
丢下一句话后,唐杰突然又出现在了管家安吉罗的面前,很明显他死盯着自己恨得牙痒痒,但唐杰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摘帽行礼后就出庄园而去,复又回到了苏格兰场。
他刚将大衣和帽子挂在架子上,斯宾塞就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靠在门边,现在的他很有了一些优秀警探的感觉,“副队,有所获吗?”
唐杰将一个纸袋子递给他,里面不仅有泰莎的日记本,还有从小到大的一些物品,除了寥寥几张照片再没有什么留在两老的身边,可以说布兰特在他身上寄托了所有的希望。
他在桌边坐下,等待着斯宾塞慢慢将一切看完。
“实话实说,我之前并不相信您的直觉,但我现在觉得玫瑰庄园的问题很大。”,随着阅读斯宾塞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为什么?”,唐杰现在有些陷入了困顿,因此想听听搭档的看法。
斯宾塞远比他聪明,只是思维方式没有他这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广阔和新奇,他有着十分可怕的成长性。
“泰莎其实上是个很单纯的人,她每天都在两点一线的往返,也就是礼拜街和玫瑰庄园。而且凶手和礼拜街有关联的可能性很低,因为泰莎在那条街上生活了十几年,为何到了现在才动手?”
“而且泰莎的前途并未有十分明显的转折,无论是去学院还是做家庭教师仍然是在伦敦,都没有离开人们的视线,不会给凶手一种再不下手就迟了的动机。”
“说的不错。”,唐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呢?”
“我们调查泰莎案的警员一直没有对玫瑰庄园展开深入调查,原因就是泰莎的尸体是在礼拜街被发现,但现在我们却得出了一个相悖的结论,凶手和礼拜街的关联不大,那么玫瑰庄园就显得更加可疑了起来。”
“当然之前这种怀疑有点像是我们穷途末路的猜测,但现在您得到了一件至关重要、隐隐坐实我们怀疑的好东西。”
斯宾塞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泰莎在玫瑰庄园做家庭教师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她与弗朗克一家的关系并未因小弗朗克所受到的良好教育而得到提升,反而是不断恶化,甚至是冲突不断。”
唐杰点了点头,“圣诞舞会是转折的开始,泰莎酒后说漏了自己的心意被弗朗克夫人的贴身女仆塔兰蒂洛所听见,尽管泰莎并未采取什么追求弗朗克男爵的实质性行动,但是她却开始遭受明里暗里的攻击。”
“如果仅仅把玫瑰庄园的人看成是冷漠、不近人情的人,这点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我去玫瑰庄园看了一趟,他们的反应警惕而又迅速,就像是在掩护什么秘密、团结得过于一致,因此我有理由相信,即便是泰莎视作友人的女仆阿尔托利亚和克雅,恐怕也出乎泰莎意料的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于是我径直去看了小弗朗克,这个庄园唯一不会说谎的人。只是他只是一个孩子,给我的帮助有限。”
“不要责备自己,副队,这是您唯一的选择。”,斯宾塞耸了耸肩膀,问道:“怎么样?我想以您多疑的性子,应该是有所怀疑的对象才是。”
什么叫多疑的性子?这叫谨慎!
唐杰瞪了他一眼,双手叠在下巴下思索了一会,“我对于玫瑰庄园的怀疑还没有到特别深重的地步。但如果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初步假想的话,费加尔毫无疑问具备搬运一具成年女性尸体的强健体魄、不引人注意的行动方式、动机充足三个要素。”
“副队,强健体魄我能够理解,泰莎的身材相貌也足够能成为他的动机,但第二个要素具体指什么?”,斯宾塞疑惑道。
“一般而言,庄园里物资的采购一般都是由女仆或者管家去做,但玫瑰庄园并不一样。”,唐杰解释道:“弗朗克男爵夫妇深居简出,安吉罗管家虽然消息通达,但同样也并不怎么走动,而经常离开庄园的,便只有费加尔,而且他除了搬运杂物还,还充当了马车夫的角色。”
“在礼拜街直接作案风险太大,他很有可能是在玫瑰庄园作案,然后将尸体通过马车运到了礼拜街,造成泰莎在礼拜街遭遇袭击的假象。”
斯宾塞浑身冒起一层寒意,“如果副队您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可真是一个心思缜密、让我感到可怕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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