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可别再大意了,戴利爷爷,沃克爷爷。”,唐杰声音表现得沉稳,但其中其实暗藏紧张。
两个老家伙呸了一口,异口同声地道:“专挑不好听的话说,我们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怎么骂人呢!
唐杰还没来的及思索,响起的枪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砰!”,“砰!”
戴利和沃克不是同时鸣枪,而是十分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对于对自己有自信的神枪手来说,这样不会留给对手躲闪的余地,甚至都能命中准确的目标。
但子弹还未飘到,戴利好似就预知到结局了一般看向了沃克,“枪法下降了啊,老东西。”
“不,是它的直觉很灵敏。”,沃克皱起了眉头,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没有防备、却在音速的子弹下避开了要害,不过它这种样子,还算人吗?
血花飞溅。
只见谢日卡的左眼球随着铅弹的旋入陡然炸开,一串白的红的向外翻滚,而另一侧,另一颗子弹却是打在了右眼边缘,塌下去一大块血肉。
“啊!!!!”
谢日卡后退一步惨叫起来,它的世界一下子变得一边漆黑,一边血红一片。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它松开刺入安东脊背深处的利爪,痛得在地上翻滚起来,“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
“饶不了你!”,谢日卡抬起一只利爪,用仅剩的血红右眼看了过来,“绝对饶不了你,汉斯·埃里克森!”
对眼睛的两枪竟然没能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它还留有余力!
它开始疯狂地朝着房屋的方向冲了过来、如同一辆高速行驶的、发起毁灭冲锋的马车一般!
但唐杰根本就没有后退,如同它所预想的那般躲入房屋打拉锯战,而是审视着它,似乎是在计算些什么,有恃无恐。
他为什么更多的余光盯着地面?
前面有陷阱?
还是其他的手段!
谢日卡是个十分多疑的人,但这种猎人的优秀品质,应该叫做谨慎。
经常会有被狩猎的棕熊被重创后开始发狂,这是野兽的求生本能,但此刻谢日卡眸子里的疯狂却因这异常的情况逐渐消退。
它的大脑一直是清醒的,提醒着自己他才是那个具备智慧的猎人。
而唐杰的心里则是在呐喊。
近一些!再近一些!安东已经无法动弹,两位老兵的子弹也已经射出,谢日卡没有理由不靠近自己!
但只要它进入“凶杀小屋”两米以内的射程,以它此刻的伤势,一旦被抓住,就无法挣脱,然后在异维场景的消化道里慢慢被吞噬。
尽管这样可能得罪“嗜血鬣狗”这个组织更深,但这次陡然遭遇的埋伏已经让他感受到了谢日卡·巴内塔这个男人的危险。
他完美地抓住了自己松懈的时机,谋定而后动,就是想要将自己一击毙命。
如果不是自己意外地为了调查连环杀人案取到了“凶杀小屋”,并在刚刚巧妙地让它在被抛出的时候吞食自己,来达到强制位移的效果,不然绝不可能毫无声息地越过草坪、解救了别墅中被绑住的戴利和沃克两位老兵,从而逆转了局势。
他心中满是后怕,差点成为一具尸体的后怕,对于老福莱这些家人以及警队里那些好友可能遭受的命运的后怕。
一切的一切坚定了他此刻的杀心,他就要在这里,把这个藏在阴影里吞吐信子的毒蛇彻底了结!
但是!
也许是感觉到了杀气。
谢日卡突然停下了脚步,更令人吃惊的是,它面朝着唐杰开始缓缓后退。
唐杰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原来你只是一个会狂吠的懦夫,一条败犬吗?谢日卡!”
谢日卡脸上所有的表情消逝,变作了狼脸般的冷漠,它沉默地磨动着利齿,愤怒只在心底熊熊燃烧,烈热发痛的伤口唤起了手下死于唐杰手中的仇恨,却也使得它更加谨慎和理智。
唐杰到底有什么倚仗?
唐杰究竟是怎么做到变幻位置的?
当它听见铅弹在枪管里装填完成的清脆响声时,陡然清醒明白,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已经逆转!
它当即再不迟疑,如同一道疾风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戴利和沃克不由得看向唐杰,遗憾地放下枪,一旦它开始高速移动,子弹就很难命中。
“可恶!”
唐杰忍住追上去的冲动,狠狠地握拳捶在门上,将自己的不甘化为一声低吼,浓烈的挫败感和疲惫感一下子要将他打倒。
他转首看向老福莱,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神色复杂地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福莱?”
但老管家依然如同当初一样身姿挺拔,即便他身上只穿着一层里衣,“没有,汉斯先生。”
“但我可有要向你们说的。”,唐杰慢慢回到大厅坐下,“我意识到了在我的身边你们会十分危险,你们不知道谢日卡说了什么,但他的确让我感到害怕了,我更害怕的是,你们是因为我才遭遇不幸。”
“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沾染那东西的。”,唐杰喃喃道,但他随即又想到亚妮丝,如果他逃避了,亚妮丝该是如何下场。
归根到底他还是要背负人命的重量,只是这人命愈来愈重,都快要压塌了他的脊梁。
他真的能守护好亚妮丝,他真的能扛起警队的大旗吗?他双手抓着头发,低头看着光滑的地板,质问着那映照出的颓唐的自己。
还是说他终究如老师贡萨洛所说的那样,无法贯彻自己的信念?他出气一般地对维多利亚说了那么多话,实际上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成长吗?
“我想您的心中一定有难以言喻的痛苦。”,老福莱单膝跪在他的身前,将他都快垂到地面的肩膀扶起来,“但我恳请您,不要做出辞退我们的决定,至少请留下我、戴利和沃克三个人。”
他微笑着道:“我们都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除非您嫌弃我们,否则实在是不想再去找其他的归宿。”
“................”
没人教导他应该如何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唐杰双目无神地躺在床榻上,难以入眠,他的心中在恐惧,恐惧自己一合上眼睛,谢日卡就回过头来袭,再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血泊以及他所熟悉的人的断臂残骸。
他知道老福莱或许说的是真心话,或许是在履行他作为一个管家的忠诚,但..................
“守护很难做到、正义很难坚持吧,人类。”
“谁?”
他陡然从床上坐起来,惊慌地伸手够向闹钟。
“是我,克莉丝汀娜,而不是弗拉梅尔那头恶魔。”
这紧接着从古约书中所传出的声音让唐杰略感安心,他取出羊皮书,见到上面的天使雕像果然抬起了头,睁开了白色的眼眸。
“你在监视我?”,即便是知道对方是力量远超于自己的天使,唐杰依然语气不善,这既可以被解读为坚韧,也可以被理解为桀骜,不管怎样,这都是属于唐杰的特质。
克莉丝汀娜注视着他,完全无视了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我觉得你应该答应福莱的请求,他是个可靠的人类,戴利和沃克也能为你提供帮助。”
“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唐杰对她的态度很不耐烦,他在权衡的并不是利害关系。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克莉丝汀娜笃定地说道:“想着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去改善一切,你会感到力所不逮,遭受到挫折。”
“你不是在警队里已经学会了吗,团队合作。”
“你想说什么?这不关你的事吧!”,唐杰瞪着她说道。
然而她再一次无视了自己的问题,接着说道:“无论是警员们,还是福莱他们,都早已在心中做好了一个战士的觉悟,这觉悟不仅包括自己牺牲的觉悟,也包括看着同伴在自己眼前牺牲的觉悟。”
“但你并没有。你一直在逃避会发生在眼前的不幸,想要逃避牺牲,这可以说是一种善良,却也忽视了生命不是因存在而绽放,而是因活着而绽放。忽视自己心声地活,根本不叫活着!勇气才是生灵的赞歌!”
“你懂什么!”,唐杰愤怒地道:“你又懂人类什么!”
克莉丝汀娜这次竟然回答了他的话,“我当然能明白,我也是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