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发居然断了。
雪山神打死也难以相信,杭语薇的头发竟然有真有假,而他竟然倒霉到恰巧抓了一绺假的。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雪山仙已经出手,一掌直切他的后心。他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雪域仙掌的滋味他自然了解,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寒意。现在这股寒意正从他的脚底顺着血脉缓缓升起,每向上生起一寸,他就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寸,就好像一个人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僵硬坏死却无计可施。
那寒意涌过心脏的时候,雪山神已经彻底变成了死人。
杭语薇看着他身上逐渐增多的白霜,嗔道:“阿仙,你为什么要用雪域仙掌杀他!这不是等于告诉你师父,他是死于同门之手么。”
雪山仙道:“就算她知道又怎样?”
杭语薇把头埋在他胸口,轻声道:“人家是担心你嘛,我怕她再打断你另一只腿啊。”
雪山仙冷哼一声,揽着杭语薇的肩头,替她擦去脸上的灰尘,“他们没有欺负到你吧?”
杭语薇一边用手指在他掌心画着圈,一边道:“你还说,你一直在外面,都不进来救我。”
雪山仙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道:“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杀不了他们两个,何况那时你还被制住了穴道。”
杭语薇讶然道:“难道你没有把冰芝吃了?”
雪山仙摇头:“没有。冰芝还没有完全成熟,必须在柳荫玉壶里再养一个月。若是用的早了,效果也不会怎么好。”
杭语薇笑道:“我若是你,一定立刻拿来吃了,即使只能增加二三十年的内力,也足够做雪山派掌门人了。”
雪山仙轻轻点着她娇俏的鼻头,笑道:“女人的见识!”
杭语薇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道:“女人的见识虽然有些短,但是常常很实际,很实用!”
雪山仙觉得耳朵发烫,目光正好落在杭语薇的脖颈间,那上面的皮肤平滑温润得如同一泓春水,忍不住低头吻了过去,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嗅着,感觉那既不是花香,也不是药香,却醇厚如陈年老酒,带着一股危险的吸引力,却又令人,尤其是男人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他喃喃道:“你身上的味道都可以把人迷死。你怎么会有这么要人命的体香?”他紧紧抱着杭语薇,猛然感到有一股热力从小腹升起。
杭语薇察觉到他的变化,突然一拧身,像条鱼一样游出了他的怀抱,笑吟吟地道:“不要嘛,这里不行。”她指了指地上的雪山神和雪山魔的尸体。
雪山仙盯着她泛着红晕的脸,几步将她逼到岩壁上,按着她的双肩,喘息着道:“你这小妖精,你拖了我几个月了,这次决不依你!”他抄起她的腿,用力顶着她的小腹。杭语薇眉头轻蹙,目光逐渐变得迷离。雪山仙只觉得她身上的香气更浓、目光更柔,仿佛有一股沼泽般吸引的力量,一旦陷进去,便再难自拔,甚至脑子里也出现了杭语薇各种旖旎的画面。他的心突然跳的飞快。
杭语薇的双手像一对灵蛇,钻进了雪山仙的衣服里,在他腰际摸到一个触手极寒的玉质瓶子,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偷笑的喜悦,心知这是装千年冰芝的柳荫玉壶无疑了。雪山仙却茫然不知,依然忘情地吻着她的脖颈。
就在杭语薇要将它抽回的时候,蓦地发现洞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跟雪山仙一样白衣如雪,只不过神情更高傲,气度更超然。她梳着高高的云鬓,虽然年纪看起来已有四五十岁,眼睛却依然如泉水般清澈,皮肤依然如凝脂般细滑,料想年轻时候亦是一个美人。只是眉宇间捎带煞气,缺少了女人特有的妩媚和温柔动。
她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雪山女神像,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讥诮之意,正在看着他俩。
杭语薇吓得一下子推开雪山仙,轻叱道:“谁?”同时手中已经扣住两支“情人发”。
雪山仙一回头,却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首道:“师父。”
杭语薇听见这两个字几乎气闭。手中的暗器也收了起来。她明白,对着钟雪宵这样的人用暗器,就如同对自己的师父阴寒枫下毒,跟小孩玩的游戏没什么区别。
钟雪宵道:“就剩下你了?”
雪山仙没有抬头,道:“是。”
钟雪宵道:“冰芝呢?”
雪山仙道:“在弟子这里。”
钟雪宵道:“你虽然好美色,却没有耽误正事,我还算没有看错人。”她看都没有去看地上自己的两个徒弟,而是径直走到杭语薇面前,端详了一阵才道,“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再加上阴老四的摄心幻术,天下恐怕没有人抵挡得住,也难怪我三个徒弟都会迷上你。”
杭语薇心中大骇,她刚才确实对雪山仙使用了摄心幻术,想要拿走千年冰芝,如今被钟雪宵识破,恐怕雪山仙都不会再保护自己。
她脑子里正想着该如何脱身,钟雪宵又道:“阴寒枫近来如何?”
杭语薇只得答道:“家师,近来正在精研蛇毒。”
钟雪宵的眼皮跳了一下,继而笑道:“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杭语薇怔了怔,道:“晚辈不知。”一顿又道,“难道前辈知道?”
钟雪宵冷哂道:“我知道他这二十年来,最下功夫的便是蛇虫毒了。”
杭语薇越来越觉得这个雪山派的掌门人深不可测。要知道阴寒枫虽然在江湖中以用毒成名,却已十年未出寒毒宫,也从未有什么武林朋友往来,而她的同门又不可能有人在外议论师父,她想不通这个远在关外的雪山派掌门是怎么知道的。
钟雪宵淡淡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何我如此清楚阴寒枫的事情?”
杭语薇一肚子的手段在女人面前完全失效,索性一切简化,道:“是。”
钟雪宵道:“因为他是我四师弟。”
此言一出,不仅杭语薇,就连雪山仙都愣住了。
钟雪宵接着道:“杭丫头,你是不是觉得近来江湖中出现了一些很少听过名字、又或者很少在江湖中走动的门派?”
杭语薇心道:“你雪山派不就算一个,还有星河派,就连我们寒毒宫,最近也是频繁走动着。”她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叶瀚扬,环碧小筑岂非也算很少行走江湖却在近来突然出现的门派么?
钟雪宵似乎也不是在等她回答,自顾自道:“二十年过去了,这些人又该聚在一起了。”她口气突然一变,道:“杭丫头,你偷了我的千年冰芝,打算怎样呢?”
杭语薇心中大骇,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也“扑通”跪了下去,道:“师伯,您就当是师侄调皮不懂事,不要和晚辈一般见识了罢!”
钟雪宵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好,好,这么快就改口,看来阴老四将你调教得不错。”
杭语薇听她的口气松了一些,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浅笑道:“师伯,您这次入关是来与同门叙旧么?弟子可以陪您到寒毒宫去。”
钟雪宵冷笑道:“这倒不必,我料阴老四已经不在寒毒宫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杭语薇张口结舌,暗忖道:“这个钟雪宵也太奇怪了,净说一些胡话。”她索性不再开口。
钟雪宵盯着她,道:“我不会打算要你的命,你是阴老四的宝贝,若被我毁了,日后也不好见面。只不过……”
她这么一说,杭语薇的心又提了起来,只见她转头对雪山仙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雪山仙垂首道:“无论师父打算如何处置杭语薇,弟子无不从命。”
杭语薇心中暗自咬牙:“果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前一刻还对你依依不舍,柔情蜜意的,转脸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钟雪宵轻轻一笑,道:“那你就把她娶到我雪山派来吧。”
雪山仙愣了,转瞬又暗自狂喜,他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做这样“体贴”的决定。
杭语薇却几乎哭出来,她已明白钟雪宵的意思。既然雪山派与寒毒宫是同出一门,钟雪宵自然不会贸然杀了阴寒枫最宠爱的徒弟,撕破同门之间的面子。但是雪山仙若娶了她,她就算是雪山派的人,那时候钟雪宵无论要怎么处置自己,阴寒枫都不好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