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出了房门,嘱咐我和厉少待在屋里,于是厉少带着我去了二楼的露台。
露台和我的房间差不多大,用黑色的铁艺围栏围起来,我和厉少就站在靠近围栏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院门外面的路,夕阳余晖之下,许老师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朝我们走来。
不得不说许老师胆子真大,她肯定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她,真以为我们会完全没有防备吗?
然而许老师越是这样气定神闲,我反而紧张起来。她会用什么手段进入别墅,翻墙?爬树?或者用她会的某种邪术?
许老师越走越近,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她走到了大门口,然后抬手按了门铃。
按门铃?
我瞪大了眼睛,她居然按门铃?她,她……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或许套用一句在学校里学到的话更为合适,一万头草泥马从我心中奔腾而过,把我原本紧张的情绪踩的七零八落。
夏先生貌似也没想到许老师会大大方方的按门铃,抬头看了一眼厉少。厉少的眉头飞快的蹙了一下,对夏先生点了下头。
门被夏先生打开了,许老师笑的很礼貌:“请问陈思南同学住在这里吗?”
夏先生没说话,只是把许老师让进了院子里,然后立刻关上了院门。
瓮中捉鳖,这倒是不错,不过许老师既然敢进来,肯定还有后手。
见夏先生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许老师看着他问:“这是?”
“你不用装了。”夏先生冷着脸,“既然你来了,有位故友想见见你。”
夏先生迅速后退一步,天空在这个瞬间暗了下来,仿佛太阳的余晖终于被吞噬殆尽。轻柔的音乐声飘扬起来,一个白色的影子飘出杂物房,慢慢的靠近许老师。
四肢尽断的女鬼,像个扯线木偶一样,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动作诡异而静谧。一个转身,女鬼来到了许老师背后,脸贴在她后颈,一只手慢慢的贴上了许老师的手臂。
“还记得吗,我们一起编的舞。”女鬼口中呼出的阴气,让许老师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发鬓都染上了白霜,“来,再和我跳一次吧?”
无数细细的白线从女鬼的身上涌出,瞬间捆住了许老师的手脚,女鬼手一扬,许老师的手也跟着她扬了起来。
诡异的双人舞,许老师被女鬼身上的白线扯着,与她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女鬼的四肢都像木偶似的,有些耷拉,被她用白线缠住的许老师,虽然动作很柔软,却比她更像木偶。明明没有什么设备,轻柔的音乐声却一直在院子里回荡。
我看过这支舞,当初我被那个女鬼遮了眼,在舞蹈教室里,她跳的就是这支舞。她刚才说,这舞是许老师和她一起编的,想来当年她们恐怕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或许最痛心不过的,就是被自己亲近的人背叛,许老师被她扯着跳同一只舞,也是在被迫复习她们之间当年的种种。
不知道女鬼是不是又遮了许老师的眼,许老师脸上一直带着种惊恐又痛苦的表情,与她优美的舞蹈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鬼就这么拖着许老师跳舞,夏先生一声不吭的站在远处,我抓着露台的栏杆,心里莫名觉得紧张,偷偷瞄一眼厉少,他的眉头却是皱着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少,怎么了?”我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到他。
“不知道。”厉少的眼睛一直盯着院子里舞蹈的一人一鬼,“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顺着厉少的目光看向院子,许老师的身体被女鬼身上的白线缠的结结实实,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也已经确实落在了女鬼手里。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许老师真的比我们想象的好对付多了,看看院子里那些黄符,这会儿我觉得它们完全是多余的。
“你觉得,一个在杀了人之后,还镇定自如的处理一切,不仅成功从我们眼皮底下弄走了尸体,自己还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会这样直接上门,然后轻易落进我们手里吗?”
厉少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对啊,许老师那么谨慎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鲁莽了?就算是我们提前做的了准备,她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抓住才是啊。
看她之前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料到现在的情景,女鬼出现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都是讶异到极点的。原本我以为,她是没料到那个女鬼会在厉少家里,这会儿仔细一想,她的样子根本就是被突然出现的女鬼给吓懵了!
“难道,她不是许老师?”我说完,马上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可能!院子里的女人绝对是许老师!她的长相,她的身材,一定没错!
忽然,“咔”的一声,紧接着许老师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是女鬼扯着许老师的腿,做了凌空劈成一字马的动作,许老师好像被这个幅度太大的动作扯掉了关节,跳舞的样子都变形了。
怎么会这样!许老师是舞蹈老师,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应该轻易的很才对!
之后女鬼的舞蹈进入了高潮,越来越多激烈的动作,扯得许老师浑身的关节都在响,好像那个女鬼打断直接将许老师用那些细线五马分尸!
“痛吗?你还会感觉到痛吗?”女鬼尖利的叫声在院子里回荡,“我的脚筋断掉的时候,你知道有多痛吗?”
细线一划,许老师的脚踝处开始涌出鲜红的血液。一下,一下,又一下,细线在许老师的身体四处划动,许老师身上的血越来越多,可她还在被女鬼强迫着跳舞。
“不对,绝对有问题。”厉少忽地吸了口气,似乎是想朝院子里的夏先生喊什么。
突然,“嗡”的一声,我眼前一下子变黑了。露台好像猛地从白天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没有一丝光亮。
我想也不想朝着厉少的方向飞扑过去,脖子一紧,仿佛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套住了我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