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老人曾经说过,所谓鬼迷眼,就是脏东西用假象欺骗了人的眼睛,让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比如一个被鬼迷了眼的人,可能他看到的是一马平川,事实却是万丈悬崖,一旦他抬脚踩下去,后果就是粉身碎骨。
我咽了口唾沫,刚才只管奔着亮光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路。万一那女鬼将我引到了没盖好的楼房里,我可能随时会从钢筋架子上摔下去。
“那个,大姐,我不是来抓你的,我也不是故意来惹你的,我是被人带到这来的。咱们前日无怨近日无仇,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回去,我一定给您烧纸钱。”我一边说着一边朝四周作揖。
虽然我的血能让我看见鬼,可看见之后我又没什么辙了。人在屋檐下,如果说几句好话就能让她放过我,那就最好了。
女鬼没有出现,四周也没什么变化,我站在原地,好话说了一箩筐,一点儿用都没有。
本来就害怕,之前还跑了那么多路,我口干舌燥的喘着气,心想这女鬼到底啥意思。总这么把人吊着,算是什么事儿啊?正想着,屋子里的光线忽然变暗了许多,一片大红色的裙角,从屋门口飘了过来。
我站的地方看起来像个套房的里间,门就在我对面,可我不敢乱走,就一直站在原地。裙角飘出门框的瞬间,我就看见了,我一下就缩紧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没感觉到一丝风,女鬼的红裙却飘啊飘的,她缓缓横移出现,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也幸亏遮得严,之前我看过她的脸一眼,像是被大锤子砸了似的,半张脸都变了形,已经足够我做一个星期的噩梦。
我不敢盯着女鬼的脑袋,视线便不自觉的往下移。她怀里还是抱着那个孩子,这次离得近了,我忽然发现她左手的小指上缠着一条红绳。
那红绳和毛线差不多粗,缠在她手指的那头缠的很紧,都看不到线头。另一边像是被什么人扯断了,飘飘忽忽的垂在那。
这女鬼干嘛在手上系一截红绳呢?
害怕归害怕,好奇一样还是有。我仔细看了那半截红绳,发现那红绳原来更长,而且并没有完全扯断,还有大约一米的长度延伸出去。只不过剩下的只有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那么粗,加上女鬼穿的又是大红色的裙子,细细的红线卷在裙摆里,很难分辩。
“你是她的妻子吗?”女鬼忽然抬了头,露出还算完好的那半张脸上,一只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
与她对视的瞬间,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幻象。厉少微微皱着眉头,一手插在兜里,一手立在身前,手心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发光。四周的浓雾像是怕他手里的东西,只要他往前,浓雾就会后退。
画面出现了极短的一瞬就消失了,我闭眼摇了摇头,那个女鬼还直直盯着我。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
“不是?那你一个女孩子,黑天半夜跟着两个男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干什么?”女鬼的语气十分轻蔑,“从你们踏进这里,我就已经在注意你们了。你们似乎很亲密,你喜欢他?”
“没有没有!”这次我都急了,连摇头带摆手,“他是我的恩人,大恩人,我欠他的恩情是还都还不清的。”
“恩人,呵!”女鬼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强烈的怨恨,“还不清所以你想以身相许吗?”
来不及让我分辩,女鬼从门口突然闪到了我面前,她一手抱着襁褓,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脖子。
“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打着报恩的名头,勾引男人拆散家庭,荡妇,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女鬼面目狰狞,铁钳似的手掐着我缓缓举到了空中。
我憋得舌头都吐出来了,连踢带打,然而根本不能撼动她的手臂分毫。我也不知道自己挣扎中抓住了什么,女鬼忽然惊呼一声放开了我,我跌倒在地,抱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用什么把我的手捆住了!别以为这样我就动不了你了!”女鬼恨恨吐出句莫名其妙的话,抬脚朝我踢过来。
我下意识的抱头一滚,女鬼没踢到我,而且竟然被我扯得身子一歪。我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掌上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线,想是刚才挣扎的时候绕上去的。
女鬼的左手被红线扯着,直直伸向我的方向,她有些气急败坏,又抬脚往我身上踢。
我没功夫去想为什么女鬼会被我扯住红线,一只手就动弹不了了,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在屋子里躲着她。几次她的脚尖从我头顶擦过,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阴气割断,更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丝都不敢慢了。
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饶是这样,还是累的大汗淋漓,身上擦伤了好几处,膝盖也破了,左手的伤口更是皮肉都翻卷了起来。我已经累的不行,动作稍微一慢,胸口被那女鬼狠狠踢中,“噗”的吐了口血出来。
女鬼左手一直被我扯着,让我的血喷了个正着。她尖叫一声,好像被泼了硫酸一样,身上竟然出现了一片小洞,洞里还缓缓往外冒着红烟。
“你是什么人!”女鬼的语气有点儿害怕了,似乎想离我远一些,奈何左手还被我扯着,只能停在原地。
“我不是什么人。”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胸口还闷痛,也对自己的血伤了女鬼感觉不可思议。不过她总算不追着打我了,我喘了两口大气,右手提了起来。
“你看不见吗?这红绳,是你自己手上的。”随着我的动作,女鬼的左手也动了动。
“我手上从来没有什么红绳。”女鬼沉声道,“你若有什么神秘利器不愿说出,也不用编这种谎来骗我。”
“我没骗你,真是你自己手上缠着的,就缠在你左手小拇指上。”我皱了眉头,这是什么情况,女鬼竟然看不见自己身上的东西,而我却能看见?
女鬼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忽然,那只完好的眼睛瞪得老大:“你说红线,左手小指上的红线?我的红线?”
“对啊,就是你那根。”我点头。
“我的红线,那一头那,那一头在哪儿?”女鬼好像急了,“是不是往东去了?是不是缠在他手上?”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往东去了,缠在谁手上?
“你说啊,你快告诉我啊!”女鬼猛地上前两步,几乎要贴在我面门上,“快告诉我啊!”
我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道黄光突然从女鬼背后射来,“哆”的一声钉在了女鬼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