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我才慢慢好了起来,我感觉骨头都躺酥了,起来就往外跑。卓逸尘追着我不许跑远,其实我也没打算走远,就在院子附近转转。
外面居然下雪了,我仰头望着纷飞的雪粒,感觉不可思议。
“你才好,小心着凉。”卓逸尘手里拿着我的大衣,从后面给我穿上。
我一边穿一边问他:“今天几号?”
“三号。”卓逸尘随口答道,他低头帮我扣扣子,我愣在原地,怪不得下雪了,已经十一月了。我们去夏先生工作室的时候,还不到十月中,我居然昏迷了半个月?
之前我以为,我并没什么大问题,濑师傅说我阴气侵体,我其实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知道自己昏迷了这么久,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对自己怎么被阴气侵体的,更加疑惑了。
“你看你,说让你别出来,你非要出来,冷了吧。”卓逸尘以为我是冻的,拉着我非要回去。
我也没有反驳,跟着卓逸尘乖乖回屋了。
濑师傅不在,卓逸尘说他出去办事了,我身体还没好,所以他留下照顾我。我问卓逸尘这次又是什么事,卓逸尘摇头:“师傅没说,如果不复杂的话,最多明天就回来。”
我点了下头,坐在床沿上,望着外面飘雪的天空发呆。这场雪应该是今年的初雪,小小的雪粒纷纷扬扬的,落地就化了,只剩满地泥泞。
卓逸尘坐到我旁边,搂住我的肩头:“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气不过那个老太监这么欺负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总会找到机会,把场子找回来的。”
我转头看向卓逸尘:“我们上次什么都没找到不说,还中了他的计。我总觉得哪里奇怪,濑师傅也说有蹊跷,我们什么时候再去试探他?”
“不急,得等你好了再说啊。”卓逸尘手臂紧了紧,“师傅说到时候他和我们一起去,要当面跟那个老太监要个说法。不过他肯定不承认,看他会不会露什么马脚。”
我想了一会儿:“你说,我们要不要从他徒弟身上下手?他徒弟肯定没他这么老奸巨猾,说不定能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他徒弟没见过我,这点可以利用。”
“别,他徒弟见没见过你,还真不好说。之前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徒弟也没见过我,但是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你肯定也一样。”卓逸尘郁闷的撇撇嘴。
“那怎么办啊。”我也有些垂头丧气,“天越来越冷了,盯梢更难。我们去他办公室一趟,都被他发现,他家里肯定更进不去。何况我们才去他办公室,短时间肯定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卓逸尘不吭声,我们俩像是两只霜打的茄子,肩并肩萎着。
“对了,我们不找他,可以找别人啊!”卓逸尘忽然张口,“你想啊,他在江城这么多年了,也帮不少人看过事,总有人对他有了解吧。以后我们给人看事的时候,顺便跟人打听打听,东拼西凑也能知道不少对不对?至于他身后的人,咱们得找好时机引蛇出洞,我不信那人能藏一辈子!”
卓逸尘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得到了我和濑师傅的一致同意。我想厉少对夏先生的了解,肯定就比我们想象的多。晚上濑师傅回来,听了卓逸尘的话,也笑着跟他说,他们师徒两个想一起去了。
“夏莲英在江城这一带很有名,本地富贵名流,有事大都会去找他。上次张先生那事,怕是侯欣然自作聪明,想夏莲英或许能看出问题,才请了我们去。”濑师傅笑呵呵的,“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上次的事张先生很满意,以后肯定会有更多他那样的人来找我们。”
“太棒了!”卓逸尘高兴的拍了下手,“宰大户,我最喜欢!”
濑师傅笑着瞪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后面十几天,我安生在家修养,濑师傅没有出门,卓逸尘也没有。卓逸尘屋子里的书,他已经看完了,濑师傅花了一周的时间抽考他。剩下的时候,卓逸尘只要不是和我在一起,就是在画符。我原本也想和他一起学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死活画不出来,哪怕用纸拓印,画出来的符也没灵力,废纸一张。
终于再出门,是因为家里的黄纸和墨用完了,卓逸尘要出去买。我在家已经闷到不行,于是跟着卓逸尘一起去。
“你每天画这么多符,用的完吗?”回来的路上,我问卓逸尘。
“不是我用,这大都是拿去卖的。”卓逸尘笑起来,“这玩意儿又不拿来吃,哪儿用的了这么多。”
我想起曾经濑师傅让卓逸尘画几百张符,说是有人来取,原来他们一直在卖这些东西。我说他们成天也不见出门,怎么都不愁花销呢。
“说起这个,有个有意思的事跟你讲。”卓逸尘嘿嘿一笑,表情蔫坏,“这符啊,都是卖去一个道观里的。还有那个道观附近的几家纸货铺子,原本都是去道观进货,现在全都改我们这了。”
道观?画符不是道士的看家本事么,居然还出来买?
卓逸尘已经眉飞色舞的讲起来,他说这道观里之前出了个怪事,后院的古井天天往外冒水。见过井的人都知道,井里的水,都是在井下几米的地方,否则打水也用不着轱辘。如果水从井里溢出来,肯定是有问题了。
“那些道士一开始还想拿这事扬名,摆了好大阵势,成天做法,没想到井里的水不仅没下去,还冒得更凶了。”卓逸尘说到这,哈哈大笑起来,“你不知道,他们当时没法收场,个个愁得要命,摊子却还得继续摆着。这件事就传开了,街坊都等着看笑话。”
“然后呢?濑师傅就去了?”我连忙追问。
“对啊,师傅听说之后,就去了。”卓逸尘点了点头,“然后你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快说!”我有点儿急,瞪了卓逸尘一眼。
“好好好。”卓逸尘刮了下我的鼻尖,“真是个急性子。”
卓逸尘说,濑师傅夜里去了那道观,也是想给那些道士留点脸面。那些道士一开始还不相信濑师傅,直到濑师傅用自己的头发,从那井里钓出一只附在白骨上的水鬼,那些道士当场就惊住了。
我听的入神,没注意出租车司机什么时候把车停了下来。
“小兄弟,你家师傅是看事的?”司机大叔转过头。
“我师傅是大先生。”卓逸尘拍了拍胸口,“怎么了大叔,你也有事想找我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