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或许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跟红绳沟通。说完了孟老师的事,我就一头扎回了房里,我不敢相信我不是什么妖邪之物,濑师傅之前的说法也有可能是缓兵之计。
我盘膝坐在床上,开始打坐沟通红绳。我发现红绳似乎比以前好看了,浑身闪着红光,而且动作也更加灵活。而且虽然它无法开口说话,我却能感觉到一些模糊的意念,它似乎很开心。
红绳是活的?有它自己的想法?
我吃了一惊,它不是个什么法宝吗,说白了就是个物件,它居然有自己的情绪?
“我说红,那个,小红?呃……要不,红红?还是算了。”我自言自语着,红绳似乎明白我正在纠结某个问题,只兀自在地上来回游走。红色的尾光,仿佛描绘着一副我看不懂的图画,我灵光一闪,“描红,我叫你描红好吗?”
红绳应该挺喜欢这个名字,半立起来,一端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点头那样。
“描红,我吞噬了一个鬼物,是不是?”我连忙问它。
红绳点头。
“我怎么会把那只鬼吃了?”我又问。
红绳像是蛇那样一圈一圈的盘起来,尾部指着自己。
我看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有你,所以我才把那个鬼吞噬了?”
红绳马上又点头。
我有点糊涂:“你变样了,是因为我吞噬了那只鬼,那到底是你吞噬的还是我吞噬的?”
红绳这次半晌没动,过了一会儿,它在地上圈出两个圈,一大一小。然后它先指了指我,再指向那个小圈,又指了指它自己,之后指向那个大圈。
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是,那只鬼被我们俩一起吞噬了,它吞噬的多,我吞噬的少。可是即便我吞噬的少,那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阴阳平衡,一般人哪怕只是吸收多了阴气,都得大病一场,一只完整的鬼物,阴气岂是个普通人能吸收的。就算我只吸收了一小部分,那也太多了,我只是体温变得有些低,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这根本不应该啊!
“我到底是什么,我是不是妖魔鬼怪?”我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红绳的头部马上甩来甩去,仿佛坚定的摇头,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它也说我不是妖魔鬼怪,或者真不是?
“不是怎么能吞噬鬼物?”我皱了眉头。
这下红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头部耷拉着。
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为自己开脱的解释:“我是不是体质特殊?”
果然,红绳马上点头。
好吧,这也算个借口。
“那,我以后还会吞噬鬼物吗?”我犹豫着问红绳。
红绳依然点头。
我心里有些乱,结束了与红绳的沟通,仰面躺在了床上。
吞噬了鬼物这事,真是一句体质特殊就能解释的吗?如果说卓逸尘是因为私心,对我不想深究,可濑师傅是个阴阳师啊,他为什么对我也这么放心?
回想濑师傅以前跟我说过的话,感觉他肯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担心?
或许……我真的只是体质特殊?
我心烦意乱,抬手望着手腕上的红绳,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放下了。心里感觉有些憋闷,我开门看了看,卓逸尘和濑师傅都不在厅里,两人似乎都在卓逸尘的房间,于是我干脆走出了屋子。
刚刚下午两点,我顺着院门口的路,往农田的方向漫步。没有走的太近,只在外面的绿化防风带处就停了下来。天气有些阴,云沉甸甸的垂在头顶。
我喝了口气在手心里,感觉呼出的气很热,然而我的手却不觉得冷。
我的体温还会恢复吗,又或者,我会一直这样凉下去。红绳说我还会继续吞噬鬼物,是不是我吞噬的越多,我的体温就越低,最后也变得和鬼物一样寒凉?
我打了个颤,不是冻得,是把自己吓得。
我抱着膝盖坐在了树下,风挺大,落叶不时吹到我身上,不过我觉得很舒服。被风吹着,好像再多的烦恼,都可以随风散去,不留痕迹。
田里的农作物大都被收割了,我望着大片光秃秃的农田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点掉了下来。我没管,反正我也不冷,我想我的体温这么低,也不会受凉。
我没有发现卓逸尘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头顶的雨点被伞遮住,我才怔怔的抬头看向他。
“你怎么跑这来了,让我好找。”卓逸尘朝我伸出手,“地上凉,起来吧,回家去。”
我不想回去,于是低下了头。
卓逸尘站了几秒,干脆也在我旁边坐下了,地上已经被雨淋湿,可他毫不在意。他一手打着伞,一手搂住了我的肩头,让我靠在了他身上。
“思南,你别想太多,师傅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没觉得你哪儿不对,甚至觉得还挺好,你想啊,你这么厉害,以后还有鬼物能威胁到你的性命吗?”
“你也别老琢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世界上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多了去了,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只要你过的好,其他的事儿,操那么多闲心,都是给自己找麻烦。”
“我之前说过,我觉得你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要硬说有区别,那就是你变厉害了。可是你不管再厉害,哪怕变成王母娘娘那么厉害,你不还是陈思南?”
“对我来说,只要你是你,其他的,都不需要想了。”
我抬头看向卓逸尘的脸,心里又酸又暖。
“可是卓大哥,如果以后我还会继续吞噬鬼物,你不会恶心我,嫌弃我?”我说完,立刻咬住了嘴唇。
“小傻瓜,你是我媳妇儿,我干嘛嫌弃你啊。”卓逸尘捏了捏我的鼻尖,“再说你也没嫌弃我不是?我以前要过饭,当过小偷,坑蒙拐骗的事儿没少干,我还……”
我伸手按住了卓逸尘的嘴唇:“别说了,过去你都是迫不得已。”
卓逸尘咧开嘴笑起来:“那你也是迫不得已啊,正当防卫嘛,是不是?”
我搂住了卓逸尘的脖子,忍不住又哭出来。
“好啦,不哭鼻子。”卓逸尘侧过脸,在我耳朵上亲了一下,“思南,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儿。”
大雨瓢泼,我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