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离苏看茅小九又心不在焉的看着天空，跟着茅小九的眸光抬头望去，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点亮了漆黑无比的幕布，看起来圣洁又高贵。
他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
蓝离苏问茅小九，平日里问什么茅小九都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但这一次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回答。
又是红月。
淡红色的红月，慢慢的，慢慢的，红色越来越浓，最后黏稠如鲜血，血月高悬的时候，就会出事。
会死人，死很多的人。
这种感觉怕人不舒服到了极致，但只有茅小九一个人能够看到，其他的诸如蓝离苏，所看到的不过是假象，月的假象。
在他们的眼中，月光会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皎洁高贵，会对月亮升起无限的推崇之心。
但，那一切不过是迷惑。
茅小九上一辈子只见过一次红月，还不是血月，只是红月而已，但就那一次红月出现，一火车的人，除了茅小九，再没有生还下来的人。
她亲眼目睹他们的死亡，各种各样的离奇的死亡，亲眼看到上一秒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女孩，下一秒就身首异处的模样，死的时候头颅掉在茅小九的怀里，脸颊上还挂着笑容，眼睛因为笑容微微眯起，表情鲜活。可实际上，她的人生却已经定格。
她无能为力，那时候她不过十七岁，还未成年，整整三年，她才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之后性格大变，变成了一个不正经的女道士。
人经历巨变，要么疯魔，要么沉默。
茅小九时常在想，是不是她已经疯了？
疯子的眼里自己永远是正常的，就像她觉得自己是正常的一样，可实际上，她在旁人的眼里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女人。
那么如今的世界，这个奇怪的异世界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包括蓝离苏，包括什么天元城……
蓝离苏感觉到茅小九不对劲的时候，茅小九的目光已经空洞了好一会儿，从茅小九的身上，他隐约感觉到了一种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他常有这样的感觉，而每一个带给他这种感觉的人都死了，特别惨的死亡。
这是有一个过程的，死气会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额头黑气如实质，那就是死亡之日。
蓝离苏突然觉得慌乱，他从没想到会在茅小九身上感觉到这种死气。
“茅小九。”他喊。
但茅小九没有回应，她目光依旧是呆滞的，仿佛陷入了梦魇中，整个人如雕塑的娃娃一样，他看不到面纱后面茅小九的表情，但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诡异感。
蓝离苏不敢让人看到茅小九这个模样，直接将茅小九抱在怀里。
一旁的宫玥似乎惊呼了一声，其他的人也在看蓝离苏，似乎是奇怪于蓝离苏的所作所为。丞相大人的洁癖人尽皆知，他会抱一个女人，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一刻，周围人的认知一下子被撕碎了。
蓝离苏却已感觉不到周围人的情绪，他将茅小九放在床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一停不停的叫着茅小九的名字。
茅小九的确是魇住了，那红月有一种魔力，能让看到它的人陷入过往的梦魇之中，不可自拔，最后死在梦里。
此刻，茅小九正在经历着天元城的一切。
又是天元城，这个茅小九已经完全不想再想起再提起的地方，但红月逼迫着她再度经历起这些事情。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作为刽子手的存在。
是的，茅小九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天元城里的百姓，和其他的百姓一样，恐惧于瘟疫，恐惧于死亡，为了活命，开始朝着无辜的明诚将军砍去。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一刀下去，血液飞溅。
茅小九能够感觉到黏稠血腥的液体从脸颊上流下来，脸颊上，手上，衣服上都是明诚将军的鲜血。她很恐惧，但她的刀停也没停，一直不知疲惫的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变成了黑暗，只剩下了茅小九一个人，四周死寂又恐怖，眼前是明诚将军被砍成肉沫的身体以及他完好无损的脸颊。
那脸颊上的明亮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即便知道已经是死了的人，茅小九还是从尾椎骨升起一阵的寒意，她丢掉手里的菜刀，恍惚的退后几步。
就这时，明诚将军肉沫一样的的身体慢慢的黏在了一起，但还是软趴趴的，他的眼睛动了，转了几圈以后停在了茅小九的身上，开始蠕动着身体，朝着茅小九爬过去。
茅小九不断的朝后挪动，一直挪动到无路可退，一抬头，就是明诚将军快要到眼前的尸体，那眼里没了令人惊悚的寒意，隐约间还有泪水，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问“明诚将军。明诚将军，我可以帮你，告诉我你的愿望，我帮你实现！！”
明诚将军突然停了下来，那完好的脸颊上的嘴巴动了动，声音太小了，茅小九听不清楚，她忍着恐惧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明诚将军的身边。
这是在赌命！
如果明诚将军直接杀了她，她根本跑不了，还好，明诚将军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嘴唇动着。
茅小九因为分辨出来第二个字，是水，再听，又听到了几个字。
似乎是，什么水，七什么，我的。
她只能勉强分辨出这么几个字来，还要继续听，突然眼前的人痛苦的嚎叫一声，化成了黑烟，而她也猛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人，是蓝离苏。
在她的身上，贴着一堆黄符。
茅小九把符纸扯下来，一字一句的解释，语气很平常:“我魇住了。”
蓝离苏松了口气:“我喊不醒你，就试了一下你布袋里的黄纸。”
“黄符。”
茅小九似乎有些疲惫，非常简短的纠正了蓝离苏的错误，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随后，又睁开眼睛，解释了一下:“体力不足，困了，没多大事。”
蓝离苏怎么可能相信，但他也没有问，只是看着茅小九睡下，下一秒茅小九已经进入了深眠，呼吸沉稳。
蓝离苏似有所感的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似乎月亮的光芒暗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