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初瞬间抓紧轮椅扶手,淡漠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阴沉。
秦潇小心翼翼地冲他道:“冯老是医学界的北斗,经验足,声望高,他比我更有办法。”
陆时初的手因为太用力,指关节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白。
他沉沉地盯着秦潇,讥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让我一次次经历失望和绝望的痛苦很有趣?”
“不是的!”秦潇急促道,“我们只是想让你好起来,我之前骗你是我不对,我……”
“滚!”
“时初……”
“或许你不知道……”陆时初看着她,苍凉的笑容中满是憎恨和自嘲,“你和时衍的欺骗,比顾青柔那句话还要伤人。”
秦潇心头微微收紧。
她垂眸,艰涩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良久,她努力地扬起笑脸,冲他道:“过几天是圣诞节了,到时候,我们去外面逛逛,好不好?”
陆时初没说话,冷硬的侧脸透着一抹拒人于千里的疏离。
秦潇没有再说什么,默默退出了房间。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男人自我封闭,自暴自弃,从此拒绝再接受任何治疗。
看来,去海岛找冯老的事情还是得循序渐进地跟他说。
所幸距离年后还有一小段日子。
这段日子,她会尽力说服他。
一夜寒风呼啸,卷起满地枯黄落叶。
转眼江城彻底进入了隆冬,圣诞节那天,江城迎来了一场大雪。
秦潇站在窗前,看着空中翻飞的雪花,蓦地想起离开陆家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
她和周纤纤,还有陆时衍,堆了好大一个雪人。
年三十夜,陆时衍还买了烟花。
璀璨的烟花,转瞬即逝,那样的美景,却仿佛已经刻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唇,印在她唇上的温度。
软软的,柔柔的,虚幻得像是一场梦境。
她想,如果那个男人心里没有惦记白月光,或许,她当年不会那般毅然决然地离开他。
如今看他那般维护顾青柔,她始终觉得,自己的离开是正确的。
她忽然垂眸笑了一下,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还去想它干什么呢。
她将手揣进毛绒绒的口袋里,转身往外走。
今天是圣诞节,外面一定很热闹。
不知道陆时初愿不愿意跟她出去。
来到陆时初的房门口,秦潇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然后静静的等在门外。
很快,房门就被人从里头拉开。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陆时衍。
秦潇微微蹙眉,越过他朝房间里头看,便看见陆时初正坐在窗前,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的雪景。
他的窗帘仅仅也只是拉开了一条小缝隙,房间里依旧很阴暗。
陆时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侧过身子让她进去。
秦潇几乎没有多看他,径直地朝陆时初走去。
陆时衍微垂着头,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转过身,看见那个女人蹲在大哥面前,脸上带着一抹温柔讨好的笑。
记忆里,她从来都没有对他这般温柔。
即便有讨好他的时候,却也从来都是带着目的。
不像她此刻这般,纯粹地只是想讨好大哥,让大哥开心。
心中又腾起那抹不该有的嫉妒。
他像跟柱子一般,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眸深沉地看着那两人。
秦潇趴在陆时初的腿上,温声道:“今天是圣诞节,外面肯定很热闹,我们出去玩吧,你不是喜欢吃烤串吗?我买给你吃。”
陆时初缓缓垂眸,看着她,良久,轻笑道:“好巧,时衍也约我出去玩,可是我这个残废,除了丢人和麻烦人之外,一无是处,所以,还是你们俩去玩吧。”
陆时初眸中带着冰冷的笑。
秦潇心里梗了一下,道:“你从来都不是麻烦,而且我只想跟你一起出去。”
陆时初意味深长地看向陆时衍。
陆时衍紧绷着神色,下一秒,一句话也没说便走出了房间。
陆时初轻笑地看向秦潇:“瞧,时衍他好像生气了。”
秦潇并没有什么反应,好似真的对陆时衍毫不在意一般。
陆时初微微凝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时衍,还是装作不在乎那个男人。
然而女人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最初那抹温柔讨好的笑。
她盯着窗外的落雪,冲他低声笑问:“你喜欢下雪么?”
陆时初没说话。
秦潇自顾自地道:“你看,才下了一会,地上就落了一层白,还有院子里的树,你看,多美啊。”
陆时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眸光有些失神。
的确很美,纤尘不染的美。
秦潇笑道:“看这情况,待会可以堆雪人了。
我跟你说哦,我以前堆了好大一个雪人,我还给那个雪人戴了围巾和帽子,可好玩了。”
而且,在雪地里还可以打雪仗,我可厉害了,很多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陆时初静静地听着女人说,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
秦潇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若是不想出去玩,那我们等下去院子里堆雪人吧。”
明显感觉男人的手微微颤了颤。
秦潇继续道:“打雪仗也可以,一看你就很厉害,可要让着我哟。”
陆时初失神地盯着外面的雪景,眸中隐隐浮起一抹憧憬和期待。
秦潇笑道:“在这里都接不到飘落的雪花,走,我们去院子里看。”
秦潇说罢,就站起身推他。
陆时初却忽然紧紧地按住轮子。
他低垂着头,压抑的声音里隐隐裹着自卑:“你自己去看吧。”
“时初……”
“我累了,出去。”说罢,他将窗帘合上,彻底将那片银白世界隔绝在外。
少了窗外那片光,昏暗的房间里仿佛少了许多生气,一切又变得那样压抑,那样死气沉沉。
陆时初靠在轮椅里,微合着双眸,似是不想再说话。
秦潇抿了抿唇,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已经渐渐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江城今天下雪,陆家所有人都在主楼门口观望。
朱雅兰见秦潇独自一人下来,不禁问道:“时初呢?怎么没跟你一道下来?”
“他说他累了。”
朱雅兰惊讶:“不应该呀,他可是最喜欢下雪的,小时候,只要一下雪,他就高兴得跳脚,拉着时衍跟他出去堆雪人,打雪仗。
离开江城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雪,他怎么反而说累,不下来了?”
秦潇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抹酸楚。
他当然不是累了,他只是害怕下来,拒绝下来。
正在这时,跳跳忽然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拽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