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我和伙计们吃晌午饭。除了萝卜白菜外，就属蒸火腿片、干煸鹿肉和葱爆羊肉惹眼。蒸好的火腿片，肥瘦相间，带着肉皮，蒸出了一点点油，看起来鲜红油亮。切得极薄的鹿肉干煸后没有一点水分，加入辣椒同炒，非常开胃下饭。葱白和葱叶装饰着薄薄的羊肉片，羊肉一点也不膻，充满了葱香味。
享受完这顿美味午饭，午市正式开始。比料想中的人要少一点，只来了三桌。
结束午市后，我说：“兄弟们，中午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出来吃饭的人很少。咱们店也没有什么人来预订年夜饭。晚上大家打下手宋大哥掌勺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大家吃好喝好后再去逛逛，看放爆竹放烟花的热闹景象，多好啊。”
“姚公子，我们以虾状元为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开门做生意。食客们上不上门吃饭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开门迎客，准没错。
有大肚婆孟寡妇奠定了奋斗的基调，其他伙计们哪敢要歇息？
傍晚酉时初，天将黑未黑下着小雪虾状元竟迎来了两波意想不到的客人！一伙人是周美和伺候她的下人们，另一伙人是王升和威武壮汉们，其中六斤也在。
徐衡看到六斤极为不自在，刻意没前去招呼。
倒是穿着体面的六斤，笑呵呵地说：“表弟，怎么见了还躲呢？”
我看徐衡的表情，大概在说“好你个头，我才没有在你这样的表哥”。
我做好了晚上一个客人也没有的准备，突然一下来，这么两拨人，真是让我头疼。
周美和下人们一共有六个，我让燕楚师傅领着六人去楼上包间坐，我和徐衡一起对付王升和六斤这些刺头。
他们一共来了十二个人，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好惹，但我偏偏要去惹一惹。
“王升，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虾状元的规矩，今晚来的客人都是提前预定好了，你们没有预定，店里没备下那么多食材，怕会招待不周，还请你们移驾别处去享用美味。”
“就你这破小店，还要预定？大爷我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少唧唧歪歪的，否则今晚，谁也别想好过！”
王升一脚踏在板凳上，那些大汉们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他们明摆着今晚不是来吃年夜饭，而是找我火拼。
离我跟煜爷约好见面时间只剩下两个时辰了，在这两个时辰里，我不想出现任何差池。若是我动手打架，身上挂了彩，那还如何在煜爷面前展雄风？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说：“王升，若是你真心来照顾我的生意，那我自然欢迎，可你要想吃霸王餐或者来挑刺儿，那就恕不奉陪。”
“姚子蕴，这还差不多。你看我特意把你们的熟人六斤给带来了照顾你的生意，不就是想好好吃顿饭吗？今晚只要你们把六斤伺候满意了，什么都好说。”
数月前我见六斤可怜，收留他，结果他背叛虾状元去跟王升那狗崽子了！把六斤伺候满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王升，你当我们虾状元是鸡状元？我们店里只做虾不做鸡，懂不懂？”
“做虾了不起，难道人家做鸡的就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术业有专攻。我们虾状元正经做虾，你们喜欢吃虾，肯定包你们满意。可你们想吃其他的，那就请出门左拐好走不送。”
“哼，姚子蕴你拽个啥锤子？”
王升把六斤拉到身边，说：“六斤，你不是一直说想来虾状元看看？现在看到了，你也不说几句话，表达一下自己对虾状元的思念之情？”
“让那个斯文的伙计，来跑堂就行了。”
六斤手一指，斯文的伙计正是徐衡。
六斤指名道姓要徐衡跑堂，不是摆明了想羞辱徐衡吗？
徐衡脸色瞬时变成猪肝紫，双手捏拳，嘴唇紧抿。
我拦在徐衡身前说：“你们误会了，这是我兄弟，专门请来当账房先生的，绝不跑堂。”
“账房先生那很会算账啊，既然他不愿意跑堂，那就麻烦让他来这里帮我们算账。”
六斤要求徐衡跑堂，我以徐衡是账房先生为由拒绝了。结果，六斤又要求徐衡算账，摆明了是要叼难徐衡。我再次开口说：“论算账，这店里还是我高明，不知你要算什么帐，不如我跟你算好了。”
“算账太高明也不好，还是算糊涂账为好，不管怎么说，我看那个人顺眼还是让他来。”
六斤看徐衡顺眼，这话鬼才信。接下来，徐衡要是去伺候六斤这一桌，必定会被羞辱到颜面扫地。“六斤，你有事冲着我来！要算账是吗？我来。天底下没有我算不清楚的账！”
“说了不要你，只要那个伙计。”
六斤这混蛋！我要撕了他！
徐衡拉住我的手臂，“子蕴，你不必替我挡刀子。”
徐衡松开手，镇定地走向那一大帮人。我从来都没看过这样的徐衡，他大无畏又视死如归，哪里还有大半年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徐衡以前怕事也不敢惹事，现在一点也不怕事，简直是改头换面了！我怕六斤使下三滥的招数祸害他，便和他齐头并进，一起走向他们。
王升讽刺说：“你俩把这当戏台呐？走的虎虎生威，想吓唬谁？我们来吃年夜饭，还不赶紧上菜单？”
我折回去拿菜单。
当我把木制菜单要递给王升的时候，王升手一指，“拿去给六斤，今天他是老大，他做主。”
我毕恭毕敬地把菜单传给六斤，“客官，您要点什么？”
“这菜单取名也太文绉绉了，什么翡翠什么白玉，难道你能把翡翠白玉弄给我们吃，瞎搞！”六斤批评完菜单过于文雅后，蛮横地说：“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都拿上来。”
十二个人吃饭起码能吃十几道菜，外加几坛酒，随便算算没个几十上百两银子出不了这个门。我怕这伙人吃霸王餐，便道：“各位客官，小店是小本经营，今晚备菜不足，麻烦客官给点买菜钱，我们好立刻去买酒买菜招待你们。”
王升脸色不善，“你们准备不足，关我屁事？京城下馆子的规矩是饭后结账，哪有菜还没上就要认付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