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离林家庄仅剩半里路便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
宋大勒住马缰绳,“请两位下去。”
我问:“宋大哥,林家庄近在眼前,咱们何不一鼓作气到了再说?”
“马拉板车有损形象,将板车卸下才行。”
宋大非要将板车卸下,他好骑着高头大马去林家庄,我和孟寡妇只得配合。好在他并非将我们弃之不顾,他骑在马上闲溜达,我和孟寡妇紧随其后。
各式轿子停在林家庄外,显得来的宾客多不胜数。再走近办喜事的主宅,处处张灯结彩,满目都是大红绸子,进正大门的地方还铺了红毯,甚是喜庆。许是时辰晚了,迎客的唯有两个管家而已,宋大报上名号,从袖中抽出一个狭长金色宝盒,便进去了。轮到我和孟寡妇,“吾乃西域插刀教教主,受林盟主特邀来观礼。”
两管家翻看受邀花名册,看了多时。
我不耐烦地问:“还不让本教主进去?误了观礼吉时,你们可担待得起?”
“教主,花名册上并无你的名册,请小人去通报。”
“花名册上都是平庸之辈,吾长居西域,乃是林盟主特邀而来,此事天知地知我知林盟主知,此外再也无人知晓。难道本教主看起来不像教主?还是你们认为本教主没资格进去?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本教主长得相貌堂堂,有何不妥?”
我说话声音严厉,又刻意端着架子。
“教主里边请。”
总算唬住他们了!
一管家亲自领我进门,“教主,大少爷拜天地吉时已到,盟主和其他江湖好汉皆在正厅观礼,小人带您前去正厅。”
“多谢。”
这江湖人居住的宅子与京城四合院大不同,进了大门,穿过一道门,进入正院,正院栽种着清一色的铁树,铁树每片似芭蕉叶的大叶子又分成许多像针似的小叶儿,墨绿的叶子长得浓密却不显拥挤,反倒像极了武林人铁骨铮铮。
穿过正院便是正厅,一条长红毯从院子里延伸到正厅内,我和孟寡妇两人携手走红毯,有点般配,但无人欣赏。
因为正厅里人家新夫妻准备拜天地了!
正厅极大,中堂上挂着观音送子图,上首坐着年过四旬的一男一女,男人穿着赭红色长袍,坐如钟,一看就是练家子。他身旁的女人穿金戴银,脸看起来也较为年轻,端庄地笑着。
此刻,穿着大红嫁衣和吉服的新娘子和新郎官已走到了拜天地的位置。穿着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士分坐两边,整个大厅喜庆而热闹。
整个大厅里最扎眼的是盖了红盖头的新娘子,她穿着大红嫁衣本该是人生中最美的一天,但我绝不是被她的绝美气质而吸引,而是她胖得太引人注目!她比新郎官矮两个头,那宽阔的后背却抵得上两个新郎官。
好美婢的男人,竟会娶这么矮胖的女人,他俩一定是真爱。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管家把我安排坐在最末尾,谁让我来得晚,我总不能张狂的走一回红毯抢占最佳c位,抢这对新人的风头。是以,我安心落座,孟寡妇就站在我身后当我的左护法。
“一拜天地……”
看着跪在地上的胖女人和高男人,我鼻子发酸,当初我和渣男的婚礼也有这一个环节,我俩也穿着像这对新人一样的中式礼服,可我却被渣男害得那么惨。希望这位姑娘有好福气,能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善待。我露出姨母笑,跟大家一起鼓掌。
“二拜高堂……”
拜父母礼行得好好的,男子忽然扑上前抱住妇人的小腿,“娘,你可要救救我。”
所有人笑容凝固,露出黑人问号脸。
妇人小声说:“我儿,今儿个是你大婚的日子,各路江湖豪杰都来给你送祝福,你可别说什么胡话。”
“娘,我无福消受!”
“我儿你乱说什么?大婚时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真是无福消受啊,娘,我不想结这个婚!”
妇人赶忙捂住男子的嘴,“快快快喊夫妻对拜。”
喊话的司仪立马开口道:“夫妻对拜……”
男子起身,要扯掉胸前的大红花,这婚看来结不成了!
“小爷不结了!”
红花即将被扯下,男子撒腿要走的那一霎那,端坐在上首的林盟主唰唰点了两下,男子被定住,脸色吃惊,嘴巴大张,手拉住胸前的大红花,像极了要去建设大同社会好青年。
“继续!”
“夫妻对拜……”
胖新娘由人搀扶着起身,再弯腰鞠躬,而男子就愣站着。
“礼成,送入洞房。”
一般到了送入洞房的时候,要么新郎抱着新娘去洞房,要么两人一同拉着同心结往里走,饶是我再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新娘子在前走着,男子由人扛走还要红绸一线牵。
武林盟主实在是厉害,眼看着长子婚事告吹,竟然能力挽狂澜,将结婚进行式改写成了结婚完成式!
好汉们凑上前去拱手贺喜,我拉着孟寡妇悄悄溜出正殿。
“姚教主,您要去哪?”
“咱们去闹洞房。”
“大家好像都不闹洞房,咱们去不合适吧?”
“正因为没人闹洞房,咱们才要去。”我就怕刚结婚的新郎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抵死不从那胖媳妇。
洞房倒不难找,只要门上多贴了大红对联,屋里点着红烛,窗户上有喜字窗花那就没跑了。
找到洞房后,我和孟寡妇耳朵贴墙偷听。
不听不要紧,一听吓一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娶这样的肥婆……”
他拍门的声音太响,又说话那样不留情面。
新娘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一妇人尖细嗓音喊道:“林公子,您和我家小姐已经拜过天地,结为夫妻,你怎么能说不娶她这样的废话?我家小姐嫁进林家,可是有八十抬嫁妆!别说方圆百里内拎不出嫁妆这么多的,就是在京城也没几家千金出嫁能有那么多嫁妆!”
“嫁妆嫁妆,你们有钱了不起?她胖成这样,除了钱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