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四方桌,熟悉的六脚脸盆架,熟悉的屏风,我睡的地方是虾状元二楼属于我自己的房间里,而不是密室里。
昨晚的记忆,不太真切,好似做梦一样。
煜爷走了。
不知是他亲自把我送回店里还是托袁庆送的,也不知我的衣衫是他替我穿好的还是命令下人穿的,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跟我告别。
我才想起来今儿大年初一,不能赖床,穿好衣服后,我开始叠被子。当我挪开枕头时,发现底下压了一封信。
黄色信封上写着姚子蕴亲启。
谁人写信给我?煜爷么?
我三下五除二拆了信封,拿出信再抖开看。
姚子蕴: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本爷已经离京。
昨夜,是本爷此生最美妙一夜,不许不守道。
来人了,就此搁笔。
如此短暂的信,最后几个字的字迹不如前面那些字苍劲有力,应该是煜爷写到中途有人来打搅才匆匆写完了。区区六十三字的信,他就想我无穷无尽地等下去!我真想送他三个字:想得美。
眼泪不听使唤滴落在信纸上,把男道二字晕染成一团黑花。我心中万千感慨,都被诗人汪国真的一首《怎敢》诗,描写的淋漓尽致。
花还未落,树怎敢死;
你还未嫁,我怎敢老。
天还未黑,云怎敢灰;
雨还未下,风怎敢吹;
瓜还未熟,秧怎敢枯;
花还未落,树怎敢死;
你还未嫁,我怎敢老。
把嫁字改成娶字,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门外走廊里,有很轻微地走路声和说话声。
孟寡妇说:“相公,咱们还是别打扰姚公子好眠。”
宋大说:“娘子,正月初一吃面是老规矩,咱们全都吃过了,我特意煮了一碗面,等姚教主辰时末来吃。谁知他还没起床,莫不是在外面过夜了?”
徐衡道:“宋大哥,宋大嫂,子蕴回来了定会吃面,现下还是别打扰他。”
听着外面三位伙计小心翼翼的交谈声,我把信依旧塞到枕头底下,再起身打开门,笑道:“宋大哥,宋大嫂,横木兄,新年好。”
孟寡妇问:“姚公子,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赖床了,不想那么早起来,这会儿肚子饿了,就起来了。你们来得正好。”
宋大问:“姚教主,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我才无声流泪过,声音难免会带着一点哭腔。“宋大哥,昨晚我梦见我爹了,他说我还没把虾状元经营到最好,把我打了一顿,梦里挨打梦外哭,声音可不就乖乖的?”
徐衡迷惑地看着我。
我假装啥事也没有,欢快地问:“大家伙儿都吃面了,就剩我一个人没吃?那好,我先下去洗漱再吃面,等会大家开个小会。”
一刻后,我端着面碗坐在大堂里吃面。面分量很足,配菜也很多,一个葱花煎蛋,四个大虾,少量肉丝胡萝卜浇头,四个鲜肉虾仁馄饨和面,每样都好吃,合在一起更好吃。
当我跐溜跐溜吃面时,伙计们陆陆续续坐下。
食毕,我拿一方帕子擦了嘴,说:“今儿正月初一,大家新年好。”
伙计们也回我新年好。
客套话不再说,我步入正题道:“大家也知道,昨儿我拿到菜地和水塘的地契。今儿咱们歇业,一起去看看咱们的菜地和水塘。”
“姚公子,那是不是还得带上锄头、铁锹、种子之类的?”
“娘子,天气这么冷,还不到春播的时候,种子不必带,带些锄头、铁锹、铁耙之类的去整地还成。”
“就照宋大哥说的办。接下来,我还想说一件事,请大家别笑话我。”
“子蕴,你有话只管说,我们肯定不会笑话你。”
我壮起胆子说:“大家也知道虾状元是我爹毕生心血,他临终前交代我一定要把虾状元发扬光大。咱们虾状元在京城的生意一般般,不好也不坏,重新开业至今快三个月能保持没赔本,已然是不错。我想在新的一年中,除了经营好这家虾状元,还要去全国各地开分店。”
在全国各地开分店,沿途开到胡人区去!我不能干坐着等待,也要奋力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开分店?姚教主,你好志气!”宋大冲我竖起大拇指。
孟寡妇啧啧称奇,“姚公子真是胸怀壮志,我能参与其中,真是三生有幸。”
徐衡说:“子蕴,去全国各地开分店并非易事,还要多加考虑。当然,时机成熟的话,我还是非常赞成的。”
慧善表示他会全心全意养虾,争取保证能充足供应全国各地的虾。
慧善太踏实了。不过,大晏王朝物流不发达,京城养虾运到天津以及河北还成,再远的地方就不行了。生意真要是做大了,每个地方都选一个地方养虾才是上策。到处养虾,这是后话,前提是能把各处分店开起来。
伙计们都表态了,燕楚师傅始终没发言,他拿着龟壳和铜板占卜。
我并不催燕楚师傅,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最后,燕楚师傅开口说:“子蕴,你厄运已走,接下来将要交好运,心想事成。”
我想煜爷不要娶胡女,也不想煜爷离开我!仅仅是生意好的话,情路不顺,算什么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