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来大晏王朝近一年,我已习惯没有车没有电没有手机的“原始生活”,可我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异类,终究要回到现代才行。
因午间没生意,我安排宋大做员工餐后,自去上楼转转。
一推门,就见慧善和尚像个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慧善,我有那么可怕?”
“不是。”
“刚才有人来找你,被我打发走了。”看他拘谨的表情,我逗他说:“那一伙人说你欠了一大笔钱,让你还钱呢。”
慧善和尚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从不找人借钱,也不欠人的钱。”
他的声音稍微好听了点,脸色也好看了些,睡一觉身子暖和了明显好转了。“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那伙人不是找你借钱的,明早辰时一刻来接你走,我会跟你一起去。”
“接我走?带我去哪里?”
我耸耸肩,“不晓得。”
“他们为啥要带走我?”
“因为那个女人。”
慧善和尚沉默了。
“慧善,起床换衣服,跟我下去吃饭。”
“我不饿。”
“那也得吃!”
我从乌木雕荷花的屏风上取下一身好衣裳,放在床边,要求慧善和尚换上。谁知他不肯换,依旧穿得那么单薄。
午饭很丰盛,宋大特意做了南瓜、豆腐等蔬菜,大家也很照顾慧善和尚的情绪尽量少说话多为他布菜。小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我和店里的伙计们边吃边聊,只有慧善和尚自始至终都是谢谢二字。
散席时,慧善和尚主动收碗。
孟寡妇说:“您是客人,怎好劳驾您来收碗?这点粗活,我来做就行。”
慧善和尚不说话,抱起一摞脏碗抬腿就走,孟寡妇只好为他掀起帘子。
孟寡妇轻声问:“姚公子,他很少说话?”
“没错,宋大嫂,你别介意,他就是话少的人。”
我和孟寡妇一问一答,没有避人,慧善和尚应该听到了,可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擦脏桌子。
在桌边剔牙的宋大,开口说:“姚教主,明天那混蛋敢来拿人,我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成不?”
我回道:“宋大哥,根本用不着你动手。我和慧善和尚是自愿被王升拿走的。”
宋大一口吐掉牙签,“拿走?你俩是人,不是东西!哪能那么轻易让他得逞?”
拿走人不对……不是东西好像也不对……
“宋大哥,我们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子蕴,你说得轻松,进去容易出来难。”
徐衡毫不留情地戳破我假装出来的轻松感,我只好开始走心交代伙计们一些事:第一,我不在虾状元的时候,有我没我一个样,虾状元要照常运转下去;第二,不要特意去找我,待我办完事自然会回来;第三,钱不够的话,先把二股东那二百两银子用,再不够的话让我师傅去算卦、让徐衡去卖画筹钱渡过难关。
燕楚师傅:“子蕴,你何必要去趟浑水?”
“师傅,天寒地冻,浑水也变清水,我不怕的。”
徐衡:“子蕴,你是虾状元的东家,你不在,虾状元就不能称之为虾状元。”
“不是虾状元那就不好了,毕竟人们只记得住最好的,我们的目标是让虾状元成为京城做虾味道最好的店!”
宋大:“姚教主,你不能走,我还等着多试些新菜品,你多提意见,让我早日成为扬名京城的大厨。”
“宋大哥,有大家提意见,你照样能成为最好的大厨。”
孟寡妇:“姚教主,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孩子在肚子里拳打脚踢的时候,你必须在场。”
“一定的。”
洗完碗的慧善和尚,最后发言:“姚子蕴,我不需要你跟我一起去。”
还没走,就想把我甩掉?我眨巴着天真的眼睛,“可我需要跟你去,怎么办呢?”
孟寡妇惊呼:“哎呀,姚公子,难道你喜欢他?”
这笑话……太冷了。
只有宋大配合地笑了两声,其余人面面相觑。
大白天玩走心交流,我实在是不大习惯,又使出东家特权,吩咐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大家可以想一想晚上想涮什么菜吃。”
我发射出散会的暗号,伙计们很给面子各自行动去了。
哼着小曲上完茅厕,我猛地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大喊大叫,嘴就被袁庆捂住。
我张嘴咬他的手,他吃痛松开。
“袁庆,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上茅厕,你站在外面偷看?”
“看你奶奶个腿!我啥都有,为啥要看你的?”
“那你干嘛不在大堂等我?”
“我想在哪就在哪,你管得着吗?”
好吧,袁庆是我大爷!“你找我干啥?”
“不干啥,就是叙叙旧。”
五大三粗的袁庆找我叙旧,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要罕见。“袁大哥,啊不,袁大爷,您有话直说,别跟我绕弯子。”
“煜爷吩咐我来瞧瞧。”
煜爷……
仅仅这两个字,就足以让我心跳加速。“煜爷他过得怎么样?”
“很好。”
没有我闯祸,煜爷不用替我收拾烂摊子,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我问了也是白问。“袁大哥,煜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让你一定要惜命。”
惜命。
在煜爷看来,我一点也不惜命?
袁庆又说:“姚子蕴呐,你要知道你即将惹到的人,连豫王都要给三分薄面。你若是不惜命,谁能救你?”
我自然不肯再奢求豫王救我,全靠自救。“袁大哥,麻烦你告诉煜爷,我还有虾状元要打理,我自然会惜命的。”
“豫王还问你那件衣服暖不暖?”
“暖。”暖到我心里了。
“那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我急忙拽住袁庆的衣袖,“袁大哥,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问。”
“煜爷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知道。”
袁庆不知道豫王生不生气?诓我呢!“袁大哥,求给个有诚意的答案。”
“我的确是不知道,每次见煜爷都很匆忙,他又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你叫我如何看得出来?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煜爷是否生你的气,何不自己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