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降下,天就要黑了。
我沿着街道来回踱步,一共经过八十五间铺子,遇见了二百二十二个人。
确实是够二的。
等我走得双脚酸了,接近虾状元才发现煜爷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燕楚在门外遥望,好像等着我这个爱徒归来?
该不该去虾状元?我踌躇不决。
“子蕴。”
“师傅。”
我迈步走进了虾状元。
燕楚亲自为我倒了一杯茶,“煜爷等了你很久。”
我几个时辰没喝水,喉咙都干得冒烟,接过茶水便仰头喝光了。
“茶要慢品。”
燕楚嫌弃我喝茶太没有品茗慢条斯理的斯文样,但他身体却很诚实地又替我倒了一杯茶,我仍旧是一仰而尽。
这回,我满血复活了。“师傅,您有所不知,并非我故意躲他,而是他使小人招数,我瞧不起他。”
“他如何小人?”
“我与他约好要赛跑,我哼哧哼哧地跑,他倒好,使用轻功飞檐走壁。最过分的是,就在我快要到了的时候,他竞踩了我肩膀一下!他凭什么把我当垫脚石?师傅,我不甘心!”
“那下次赢回来便是。”
说得轻巧!煜爷会武功,而我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跟他比,我毫无获胜优势。而且,身为我的师傅,燕楚不跟我一起诋毁煜爷,语气平淡的样子颇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感。
也许,认了燕楚当师傅,也是我姚慕双人生的一大败笔。我没法像姚子蕴一样,对他崇拜而恭敬。
我瞬间不想再倾诉,“算了,师傅,没事了。”
“输赢不重要,回来就好。”
回来一点也不好。
可不回来更不好。
生活就是这样,要么忍要么滚,没法潇洒的滚,那就只能忍。
凡事皆能忍,可唯独有一点我忍不了!
煜爷于酉时末,站在楼梯上冲着我和燕楚道:“你们想睡得舒坦,每人交一百两银子。”
煜爷这杀千刀的!开口闭口都是银子!掉钱眼里了!
如果我想睡得舒坦,一百两银子在外面的客栈开房间睡起码能住一大段时间,还不用看人脸色!既然我们已经看了他的脸色,为何还要交钱?我愤恨地反问:“若是不交呢?”
“那就别上二楼。”
他冷哼一声,甩了衣袖将双手背在身后,再度走回房去。
二楼除了几间包厢外,还有多间客房。他禁止我们上二楼,明摆着不给我和燕楚分配独立房间住!一楼只有大堂里的多张四方桌拼起来搭大通铺才能睡人!
我一拳捶在四方桌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桌子反击我的力道使得我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目前,我就是作茧自缚的蚕,知道要破茧成蝶,但能力不够,时机也不成熟,强行冲出去,只会死得很惨。虾状元是我的避身之所,我暂时还不能离开,一想到这一点,我更加气愤,怪煜爷太不近人情又怪自己没能力。若我手握几万两银子,真想扔银子砸死他丫的!
“子蕴,稍安勿躁。”
“师傅,他欺人太甚!我爹留给我的铺子,他来当大爷指挥我!还让咱们没有正经房间睡,这简直是太过分了!把我逼急了,我放一把火将虾状元给烧了!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
“子蕴,休得胡言!虾状元凝聚着你爹毕生心血,你岂可因一时情急而将其付之一炬?”
“师傅,这日子过得太痛苦了!我没有生意头脑,也不会做虾,更不想在某个冷面阎王的手底下当伙计!”
我叫嚣的声音很大,煜爷在楼上定能听到,我就是要让他听到,他最好听到了瞬间黑脸,再把我扫地出门!
没成想,他还真的下来了。当他一步步往下走时,我和燕楚的视线都定格在他身上,他下楼梯仍旧不看路,颇有种全天下我最帅我最高大上的迷之自信。
不看路,摔死你丫的!
诅咒一如既往得无效,他安然无恙抵达一楼。
“姚子蕴!”
“怎么着,想打架?”
他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上下瞧着我的身板,“你对本爷诸多不满……”
我抢白道:“错,是非常特别及其不满!”
“既然这么不满,本爷给你一个机会一次说完。”
这机会我求之不得呢!
“你变态。”
“你爱财如命!”
“你见钱眼开!”
“你冷酷你无情!”
“你简直不是人!”
“就这么几句?”
这些话也算很伤人,他竟一脸无所谓?还嫌我对他的控诉少?那我不客气了!“你卑鄙无耻下流无情无义自私自利阴险狡诈见钱眼开贪得无厌视银子为天!你这一身雁过拔毛的本事,让江洋大盗也闻风丧胆!我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煜爷脸色平和,不喜不悲,“骂完了?”
我坐在板凳上,双手按住双腿喘气,“我歇会儿。”
“那骂完了。”
“是你让我骂的。”
“以后别再让本爷听到你背后骂人。”
“那我当面骂你?”
“姚子蕴,你别得寸进尺!”
煜爷又噔噔噔地上楼了。
说实话,把他骂了一通,实在是解气!特别是我把各种难听的字眼安在他身上,他骂不还口!
燕楚目睹了我骂人不带脏字的全过程,“子蕴,你变了许多。”
姚子蕴是个闷葫芦,我跟他当然不一样。但现在我就是姚子蕴,姚旭去世便是我大变的最佳借口。解释了一通,我谦虚地说道:“师傅,让你见笑了。”
燕楚不再说话,盘腿坐在一张扶手椅上,闭目养神打坐。
恰在这时,喝得醉醺醺的钱百万回来了,送他来的车夫将一个食盒交到我手上。
我委实是饿了,便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招呼燕楚来吃。
钱百万也不客气地坐下,“子蕴兄,你咋逃了?你不知道啊,她胸前那四两肉一手能握住,腰肢又像水蛇一样软,活好还粘人,真是个小妖精。”
钱百万流着哈喇子,絮絮叨叨地描述了嫖娼经过,我和燕楚师傅充耳不闻。
原本想着三个男人睡大通铺,我会羞得睡不着。实际上,第一次三个男人同睡,我的不安和害羞感全被钱百万的呕吐物弄得人心分离,一晚上伺候他吐了三次,直到鸡鸣时才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