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黄道吉日，我和徐衡换上簇新的衣裳，打扮得神采奕奕，于施粥摊子处等着“碰瓷”煜爷。
从卯时初等到辰正，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目送两百四十八位领粥者吃饱喝足离开，唯独不见煜爷的身影。
主管分粥和分馒头的两位妇人，把少数脏碗放在木桶里，擦干净八仙桌上滴落的粥。
我凑上前。
“没了，明儿个早点来。”
没粥吃是预料之中的，因为我和徐衡排队始终保持在队伍最末端，别人来得晚，我俩也礼让人家先去领粥呢。我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煜爷也。
我打听到：“两位大姐，我想问你们，今儿个为何煜爷没来？”
“煜爷贵人事多，一个月总有几天不来此处吃粥，实属正常。”
难不成煜爷大姨夫来了，心情不好，宅在家不出门？
离开施粥摊子，我和徐衡稍受打击，但我打定主意先去虾状元，再去他收租赁金的那座府邸，这两处地方总能找到他。
“子蕴，当初煜爷放狠话让咱们出了府就休想再踏进去，咱们舔着脸去找他，他会不会闭门不见？”
煜爷闭门不见我的次数还少吗？多这一次又如何？
我和徐衡耗费了近两个月的心血，各自的画作已完工，就等呈送煜爷过目。为他耗费心血的诚意之作，他岂能不看？反正，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我俩先去了虾状元，大门紧锁，再去府上，那尽职尽责的妇人愣是不给我俩开门。
我和徐衡一合计，同呆在一个地方等，万一煜爷去了另一个地方，可不就是白等了？得虾状元和府邸都有人等。
徐衡自告奋勇去虾状元等，我就地候在院墙外。
沿着这条小巷走了数十步，等待太无趣了。我装订成册的连环画翻开，一张一张看过去，笑得像个二傻子。为画里圆满大结局而高兴，也为自己近两个月闭门不出埋头作画的成果还不错而高兴。
天很闷热，太阳躲在云层后不见阳光，天边偶有乌云飘过，可能晚点会下雨。
煜爷赶紧回来吧，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也许是谁听到了我深情的呼唤，后门从里打开，走出几个读书人，我想趁机溜进去，长长的右腿跨过门槛，门后探出一个比容嬷嬷还要凶的妇人来。
“大姐，能不能放我进去？我找煜爷有要紧事。”
“煜爷吩咐不能放你入内，否则厨娘就得换人。为了我的饭碗，你还是走远点为好。”
她似赶苍蝇一样，把我轰出去了。
我不能怪厨娘，要怪就怪煜爷不近人情还小心眼。气头上的话也当真，小气鬼！心眼比针眼还要小！
午时初，煜爷没来。
未时初，煜爷也没来。
申时初，煜爷还没来。
等了三个时辰，六个多小时的我，又渴又饿，多想立刻叫个外卖来吃。可附近都是民宅，没有什么饭馆、酒楼，得走远点才能吃到东西。我就怕自己一走开，煜爷趁机溜进府，而我还傻不拉几地等着。
不能离开，那只能求厨娘赏我点吃的。
我轻叩门。
“你再敲门，我像剁肉一样剁掉你两个爪子。”
好残暴好可怕！可我饿，“大姐，我出钱，你给我弄点吃的。”
“没有。”
“给你一两银子，你给我煮碗面。”
她完全没理由拒绝！
想煜爷给虾状元的伙计开工资是每个月二钱还是三钱银子来着，厨娘的月钱又会高到哪里去？我开出一碗面一两银子的天价，她赚这份外快，肯定比当一个月的厨娘还挣钱。
“你长得就像最长的面，还煮什么面给你吃？你别吵了，你再吵我拿菜刀砍你。”
这厨娘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女汉子！
怕了怕了，我还是自寻吃食为好。
忽然，一着蓝衣的飘逸男子双手捧着一大个泥巴裹住的东西朝我走来。
那不是燕楚师傅吗？
“师傅！”师傅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燕楚含笑朝我走来，那笑容，比阳光更灿烂，比花朵更璀璨。他真称得上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极少从他脸上看见怒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脾气好的男人？他是我师傅，虽然对我是放养的态度，但有师傅总比没师傅好。就好比这时候，要是没师傅，我只能饿得流眼泪。可有师傅就不一样了，可以请师傅买吃食。
“子蕴。”
我欣喜地问：“师傅，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好东西？”
“为师秘制叫化鸡。”
我舔舔嘴唇，“师傅，你特意送来给我吃的么？”
“没错。”
“师傅，你可真好。我等煜爷等了三个多时辰，午饭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燕楚定定的把叫化鸡捧在手里，并没有急于敲开包裹叫化鸡泥土好让我开开心心吃鸡的意思。
我试问：“师傅，叫化鸡难得，我得干点什么才能吃到？”
“没错。”
我真不想听到没错两个字，燕楚师傅直接说你说错了，这鸡就是免费给你吃的，这才是一对好师徒相处的正确模式！
“子蕴，吃了为师的秘制叫化鸡，你得跟为师走。”
“师傅，你要我走去哪里？”
“离开京城。”
不是吧？燕楚一向是要求我呆在京城继承虾状元，将其发扬光大好告慰姚旭在天之灵。可他以鸡为诱饵，竟让我离开京城？
燕楚并非没有原则的人，他之所以改变对我的要求，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考虑完，回道：“师傅，我会离开京城，但不是今儿个。等我办完事，我回傅县当个快乐的小铁匠，每天叮当叮当打铁过日子。”
“子蕴，为师这一回是说真的。为师已算出你近日竟有大祸，需逃离京城方可避祸。”
大祸，应该是查出杨婉的身份，把自己给卷进去，不能脱身。可我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师傅，多谢您的好意提醒。我还是那句话，我会离开京城，但不是现在。”
“留在京城，你吃不到为师的秘制叫化鸡，也看不到月的阴晴圆缺。”
暗示我有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