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陵总算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传说中的六嫂嫂,以及柳寻欢慕容嫣然那两个恶婆娘的克星——白慕云。
怀着激动的心情,他带着近乎崇拜的看向那个半躺在软榻上,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是神情倨傲的少女。
嗯,这长相,芙蓉如面柳如眉,倒是与他新六哥还挺般配。而且看起来似乎也很好说话的样子,应该会愿意让他帮忙对付柳寻欢和慕容嫣然吧。
萧珏陵心中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白慕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半大少年。
就连给萧珏衡和萧珏衡二人行礼她也是漫不经心的点了个头。谁让她现在是卧床的病号呢,不用下跪不用弯腰,唉,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云儿,大哥担心你,所以特地带了御医来为你诊治”
了尘笑语温柔而白慕云的眼神却瞬间锐利了起来。
“哦,看出来了,就是这白胡子老头是吧?”
不是她不尊老,实在是这老头打量她的眼神轻蔑极了。
所谓同行是冤家。虽然也有像军医,像山阳镇的那些大夫们见了她的医术之后被她所折服,但还是像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一样一冤到底的冤家更多呀。
“那就让他给我把脉吧,我要丝诊。”
白慕云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气的胡太医登时吹胡子瞪眼起来,心道果然是出身乡野的村妇,就是不懂礼数,即便得了六皇子的宠爱又怎么样?没有金印金册正是册封,早晚也是个被休弃的命。
所谓丝诊便是在脉搏上系一根丝线,线的另一头远远的被大夫握在手中,通过脉搏的细微震动来判断病情。
这样的诊脉手段常用于不方便见客的女病人。寻常人家或许没有这么深刻的讲究,但像胡太医这般常年混迹后宫的御医却对此道颇为精通。
毕竟是要接触皇帝的女人,且他们又不是太监,若能谨慎些,自然能避免一些闲话,免得哪日在后宫争斗之中沦为他人的祭品。
因此白慕云这个要求便是连胡太医本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了尘的耳尖微微动了动,都不用猜便知道白慕云这是打算为难胡太医了。
果然,当丝线一头系在白慕云的手腕,另一头被胡太医握在手里,他仔细感受了半晌竟然愣是没能感觉出一丝一毫的脉象!
这怎么可能呢?除非是死人脉搏才不会跳动,可六皇子妃能说话能吃水果还能笑嘻嘻的与众位皇子攀谈,这左看右看也不可能是个死人呀!
胡太医还以为自己是把错了,便又换了一只手,又仔细感受了半晌。心里一急身上就渗出了些许汗珠来。
“还请六皇子妃换左手让老臣再试一试。”
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双手把不出来脉,那说不定这问题就出在六皇子妃身上。她这般生龙活虎的,右手脉搏有些不对总不可能左手还不对吧!
胡太医一对上白慕云那促狭的目光就知道肯定是这位传说中精通医道的六皇子妃在故意刁难自己,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便又握住那换了手腕的丝线把了好久的脉。
久到他自己的手都开始发抖,丝线哆哆嗦嗦的颤动的时候,胡太医依旧固执的不愿说出自己什么都没把出来。
“六皇子妃脉搏跳动微弱,想来是伤势过重,这丝诊终究但是比直接把脉要来的不准确,所以还是请——”
“行,你丝诊不行那就直接过来把脉吧,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白慕云听不得他吞吞吐吐又还偏要文绉绉的说话,便索性扯下了手腕上的丝线,横在脉枕上示意胡太医直接上来。
那得意洋洋又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的胡太医心下愠怒,当即便猜到这个六皇子妃定然还有别的手段可以阻止他看清她的脉象。
但在众位皇子的目光之下,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带着情绪,胡太医把脉的动作自然不怎么温柔,他枯枝一般的右手紧紧扣在白慕云的脉门上,将那柔嫩的肌肤戳出了深深的凹陷,周边的皮肤甚至都微微发红。
“你轻一点行不行!我这皮肤娇贵着呢!”
如果是宫中那些妃子、贵人们遇到这种事,或许会强行忍住也或许会娇嗔一声,但白慕云对着冤家同行可就不会不客气了。
她越是大声嚷嚷,胡太医就越使劲,可是劲儿这件事使着使着,突然发现手竟然麻了!
不是因为他的手麻了才把不出脉象,而是因为他把不出任何脉象的同时手还麻了!而且还是两只手一起麻!
可奇怪的是,他还并没有用左手把脉呢!
“你,你这个妖女!”
胡太医的手哆嗦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样,且四根手指还并拢着维持着把脉的形状,只剩大拇指能轻微抖动,指着白慕云孤军奋战。
这样看上去倒更像是卤好的鸡爪了。就是干瘪没肉,一看就知道是老板缺斤少两了。
“四位殿下,这,她这是个妖女啊!她没有脉搏,而且老夫的手也被她给毒麻了!竟是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胡太医一脸惊慌的像大皇子萧珏华控诉白慕云。
萧珏华见此情形先是一愣,可随即下意识就是觉得这不可能!
适才这位六弟妹从头至尾都躺在软榻上,除了系丝线换手的时候有所动作以外,那是压根什么事儿都没干,便是胡太医上前与她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这也不过才过了三吸时间罢了,人家就算是想下毒又该怎么下呢?
了尘自然是立即出言维护白慕云。
“胡太医还请慎言!内子一向天真纯善,便是连路边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会用下毒这么隐私的手段呢?”
蚂蚁是不会被她踩死,最多被她用来炼药罢了,有时连蚂蚁窝她都不放过。
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了尘瞪大了一双凤眼,看着竟是比白慕云还要无辜三分。
行吧,这和尚居然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真是罪过罪过!白慕云面上无辜,心里却是笑嘻嘻的,替了尘像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佛祖告罪。
萧珏陵正欲出口的话也被了尘这模样一堵,心道原来这新六哥也是惯会睁眼说瞎话的。柳寻欢和慕容嫣然那两个恶婆娘的徒弟不说脾气会不会好上许多,单就是那用毒的手段就不可能比她俩弱好吗!
不过白慕云是他未来的盟友,萧珏陵自然还是得偏帮她的。
“大哥和六哥说的对,胡太医,即便我那六嫂嫂真的会用毒,可是你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为何要对你下毒啊?”
白慕云眨巴眨巴晶亮的双眸连连点头。她确实是没下毒,不过是在丝线上抹了一点她特制的麻药而已。
这麻药是失传已久的麻沸散的改良版,可以经由皮肤进入人体,只要一个大拇指那么大的玩意儿放在水里融化之后喝进嘴里,哪怕是一头年轻力壮的公牛也能瞬间倒地不醒。
若是不放在水里那么浪费的话,只需要悄悄的在某样物体上一抹,让人接触个几息时间,药效虽然不能大到让人立刻晕倒,但是给接触部位来个局部麻醉还是效果显著的。
方才白莲给她系诊脉的丝线时,她就悄悄的拿出一丸来抹了一抹,那胡太医握着丝线那么久,左手也摸,右手也摸,自然是早就将丝线上的麻药给全部摸进了手里。
算算时间,这会儿正好麻成卤鸡爪。
不过嘛,这麻药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色无味轻易查不出来。
虽然她没有研制出配套的解药来,但时效一过自然也会恢复正常。而且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实在是居家旅行、行走江湖、作奸犯科、借刀杀人的必备良药啊。
当然只是这么一说而已,她一般不建议顾客拿它来作奸犯科借刀杀人。
当然了,在一般情况下她也没有顾客。
这些年一直跟着柳寻欢和慕容嫣然隐居,即便是出去游玩采药也是遮遮掩掩的,不露真面目。除了小时候的连云寨一群人以及青云寺那些身强力壮的和尚们,他们师徒三人大都是相互坑,相互下药,相互做实验的。
山脚下的村民里也有偶尔被她救治过的,但现在想来还是在山阳镇接触到的病人更多一些。
哦,差点忘了,还有当年江北天降大旱,一村又一镇的百姓接连得了瘟疫,只能坐地等死。觉明圣僧起了恻隐之心,劝动她和柳寻欢出山医治。
所以认真算起来,那一波病人其实才是她头一次正式给人进行诊治。
种种回忆只是一瞬,白慕云看着胡太医一脸恨她恨得不行却又拿她没办法的表情,顿时得意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这位太医,你学艺不精就承认好了,何必要诬赖我没有脉搏还给你下毒呢?”
“这下没下毒的或许还能由得你张口胡言,可有没有脉搏这个事儿——呵呵,便是在场的众人随便来一个给我把把脉不就知道了,哪怕不会医术,这脉搏跳不跳总能把得出来吧!”
白慕云一边阴阳怪气,一边将手伸向了一旁的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