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还不知道连云寨早就暗中派人将这些话都宣扬到了小半个西北人民人尽皆知的程度,早不止是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山阳镇内。
再加上还有瞿如许利用西北的瞿家子弟门客的推波助澜,不出三日,了尘及白慕云的好名声就会一路朝着京城流传开去。
届时即便了尘还在山阳镇内,整个大夏朝怕是也对这六皇子夫妇知之甚广。
如今的张铎还在第一层,所以这次来找了尘的目的除了黑一把百里正外,最主要的还是搞清楚瞿如许所代表的大皇子一派和了尘究竟有没有关系,这给他们名声造势的事情有没有大皇子一派的人参与。
在张铎的设想中,最坏的情况就是大皇子已经与六皇子结盟,且六皇子会在大皇子的扶持下快速成长为又一个比自家主子更有希望夺嫡的皇子。
可张铎哪里知道,现实的情况远比他设想的还要坏呢。
‘既然六皇子对大皇子还有期待,那不若先将之前的刺客栽赃到大皇子的头上,或许还能令六皇子视大皇子为生死仇敌……’
张铎的小脑瓜略一思量就想出了一个他觉得最适合最好的计谋,便立即目光灼灼的对上了了尘,说起了自己的‘推断’。
“殿下,末将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般先说这种话那就肯定最好还是不要讲了。了尘以为他还想说白慕云要给百姓看病的事情,正想挥挥手说他不愿意拘束白慕云,随她高兴就好,可没想到张铎一张嘴居然就又转移了话头。
“是这样,据末将的分析,殿下您此前遇刺一事背后极有可能有大皇子的手笔,所以末将才特地来此劝诫殿下您!”
凉亭顶上的白慕云听了差点没笑出声,她也以为张铎还要拿自己做筏子来着,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小脑瓜是如何从她身上又拐回大皇子身上去了。难道她这不对劲的行为还不够引起他的注意力?
一般的山野女子从哪儿知道的雪里青的解法,又是怎么敢夸下海口要治疗山阳镇所有大夫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他就一点都不好奇不想打听打听她的来历吗?
白慕云莫名有一种被忽略了的不爽感,心道百里云朵这次是想差了。
他们猜到张铎定然会在山阳镇里有所行动,想藉由张铎的行事偏向来确定他背后站的又是哪一个皇子,所以百里云朵便提出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这一石便是白慕云,百姓们的好口碑以及张铎的暴露便是那二鸟。他们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张铎故意在白慕云义诊百姓的时候捣乱,比方说换药下毒伤人嫁祸之类的,他们届时自会派人盯着张铎。
拿到证据是一方面,推断出张铎的幕后之人在顺便泼一盆脏水又是另外一方面。
总归怎么做怎么来百里云朵都给规划好了,了尘也给提了不少建议。可偏偏,张铎这看似一根筋的黑脸汉子竟然迟迟没有上钩。
眼下更是抢在他们之前开始给大皇子泼起了脏水!
白慕云想起百里云朵郑重其事的认真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倒不是她没良心,就是吧,真的是没忍住。
了尘也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抽了抽,作出一幅震惊中又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道:“你,你胡说!如许兄分明说了大皇兄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而且他很期待我回宫的!”
瞿如许要是亲耳听到了尘这么称呼他,只怕连昨晚上的饭都得吐出来。
了尘原也没打算这么肉麻,但想到白慕云对瞿夫人那‘雪晴姐’的称呼,他自然而然就这么给叫了出来。
而且如此称呼恰恰也合了张铎的猜想。
那就是瞿如许的确是奉大皇子的命来接近的他,但并不是为了与他结盟而是趁他没进京城,人又长在寺庙这等清净之地比较好骗,所以故意来哄骗他对大皇子马首是瞻的。
也能顺便将他和白慕云声名渐露一事栽在瞿如许头上,好掩盖连云寨以及百里云朵挑选出来的可信将士,比如说秦落等人。
目前还不是与张铎撕破脸的时候,所以还不能让他察觉除了百里正以及另一个副将之外,此次随行的其他大部分将士都对张铎起了疑心。
以百里云朵和刘旭为首,他们目前已经排查除了十几个有可能是张铎同党的将士,并已经令其他将士们严密注意这些人的行踪,只等收拾张铎的那天再一并清缴。
张铎听了了尘话便一脸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之色,旋即愈发笃定道:“六皇子,那瞿如许不可信啊!您想,我们遇到埋伏的地方最近的便是这山阳镇,而那些刺客一击为未中后逃的逃死的死。
若那刺客是末将派出去杀害仇人的,那怎么可能一次不成就再也不派了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末将的仇人已经进入了末将自己的地盘,可以任由末将搓圆揉扁,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不然仇人不死末将如何愿意善罢甘休?
常言道以己度人,自从我们进入山阳镇之后那些刺客便可是也没有来过了!
所以六皇子您当真对此毫无怀疑么?”
行吧,你这小脑瓜叭叭叭的还挺有道理。白慕云突然后悔没有带个苹果上来啃一啃,这吃瓜看戏的时候嘴里不嚼点什么就是不得劲儿。
了尘顿了又顿,低下头去努力掩藏住自己的情绪,当他再度抬头之时眼底已经有了一抹水光,脸上的恍然大悟之色里还惨杂着被欺骗的沉痛。
“那,依张副将所言,那些刺客就是我大皇兄派来杀我的?”了尘声音微微颤抖,演技突破到了新的高度,“所以,所以大皇兄他当真如此厌恶我……所以如许兄他,他也是为了大皇兄才——”
说到这里,了尘面上的悲愤之色越发浓郁,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似是要阻止眼中的泪滴滑落。
沉默片刻后,他喉头一滚,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切一般嘶声说道:“我知道了,今后我不再相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