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冯若然下第一针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前半个时辰聚精会神扎针,后半个时辰则是看着那些毒血缓缓流出,确保每一个伤口只会流出半碗毒血,然后就手脚麻利止血。
头上的汗水越冒越多,沾湿了她的发丝,根本不得空去擦拭。
看到姑娘大汗淋漓,绿柳连忙上前,拿着帕子,给不得空的冯若然擦汗,以免她的汗水流进眼睛,影响她的发挥。
寝殿里的气氛绷紧,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的呼吸乱了,影响冯若然的动作。
直到冯若然把最后一针都取出来,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这寝殿的空气才稍微畅通一些。
伸手把银针扔到公鸡碗里,冯若然毫无形象瘫痪在地上,也不用绿柳帮忙擦拭,就用衣袖往脸上狠狠抹了抹。
紫嫣连忙让宫女给皇后穿上衣服,扶着她躺回床上,接着去隔壁的屋子拿了两碗温着好些时候的药,让宫女给皇后喂下去。
这里有紫嫣和大宫女帮忙安排,冯若然就在绿柳的搀扶下,走到外室坐下休息。
明太医等一众太医都在站门口外等待,而李公公也混迹在里面,来回渡步,就像是丈夫等待自己的妻子分娩一般。
因着解毒过程需要赤身,这些太医自然没办法进入寝殿,如今只能等着冯若然出来,询问情况。
冯若然坐下喝了两杯茶水,这才稍稍缓过来。
“姑娘,李公公和太医都在外面等着呢!”绿柳见姑娘的脸色好转,就开口提醒。
冯若然点头,写了一张纸递给绿柳,接着趴在桌子上,说什么都不愿意起来。
绿柳没办法,只好拿着纸出门应付李公公和太医。
“怎么样了?”李公公第一个开口问,他还着急回去给皇上报信呢!
绿柳连忙说:“解毒过程很顺利,姑娘说了,这一次的拔毒只是把娘娘体内大部分的毒素强行拔掉,还有余毒留在体内,过一个月需要再拔毒一次,半年之后,毒素自然会清除掉。”
李公公点了点头,看了一下绿柳手里的纸张,发现上面写着的是药理方面的东西,就知道这之是要给太医而不是给他的。
得到答案,李公公也不多留,赶忙去御书房报信。
李公公走后,太医院的人这才敢上前围着绿柳。
绿柳伸手就把手中的纸张递过去,然后就匆匆跑去御膳房。
这都快过去了两个时辰,姑娘应该饿了!
被塞了一张纸的太医们还想把绿柳给拦下,只是她脚步太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只能对着那张纸发呆。
“明太医,这上面写得可是……药方?”杜太医仗着自己的辈分也不少,急忙开口。
那纸张被绿柳塞到明太医手里,他也就只能看到几个字,看着像是一个药方。
“不、这不是药方,这、这可是——”明太医有些激动,话都还没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诶?!你走什么啊!难不成上面写着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一个人独自霸占!”
杜太医连忙跟上,之后一众太医都跟着离开,只留下杜学义在这里站着。
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杜学义让人去打听里头的消息,确定皇后身体除了失血过多并没有大碍之后,他又过问了冯若然的情况。
“颠针”出自药谷,他虽然没有学会,但也上过理论课,知道这个针法极其消耗体力,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坚持颠针一个多时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正要吩咐人去御膳房提些食物过来,就看到绿柳手里拿着一个食盒,快步走进来。
见到杜学义,绿柳停下了步伐,对着他行了一礼。
“这是给冯姑娘准备的?”
“姑娘之前吩咐过,施针后她需要进食补充体力,这食盒早就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小杜太医若是饿了,可以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绿柳简单解释了几句,不欲跟杜学义多说,姑娘还在等着她送食物呢!
杜学义看出她不愿意跟自己多交谈,摆了摆手让她离开,他自己则是去了隔壁的暖屋坐着等待。
今天原是他当值,若不是冯若然要施针拔毒,这时候他应该坐在皇后的寝殿里,记录今天的脉案。
明太医曾经跟他提过,拔毒之后需要时刻留意皇后的脉象,若有任何变化都需要仔细记录下来,只是来仪宫的大宫女似乎还没有打算让他进去,只能在暖房等着。
人多办事快,寝殿很快就被收拾好了,而冯若然的那两套银针是紫嫣和绿柳两人亲手收拾,并没有让其他人触碰。
寝殿收拾好了,打开窗户通风,驱散殿内的血腥味,杜学义这才被请了进来。
刚进门就看到坐在外室用膳的冯若然,只不过后者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顾着跟面前的食物战斗。
冯若然用膳的速度极快,快到看不到筷子的影子,杜学义有些感慨,看来这“颠针”之术消耗的体力不是一般多啊!
隔着帕子,杜学义给皇后把脉。
脉象明显跟拔毒之前有巨大差别,脉象再也不是那种虚弱缥缈之象,而是强硬有力,看样子只需要休息一晚上,皇后就能脱离昏睡的状态。
“‘神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当初困扰了他们许久的病症,研究了许多个晚上的药方才能堪堪稳住皇后的情况,冯若然才来了几天,皇后就有了好转。
即便皇后的脸色依旧苍白,也掩饰不了那好转的脉搏。
杜学义收回手指,走到外室记录脉案,看着那边埋头苦吃的冯若然,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在药谷跟她说过的话……
“冯姑娘,学医并非易事,每位医者只允许在济世堂学医一年,姑娘连药材的特性都还没记住,还是不要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冯姑娘既然不愿离去,可要留心听讲,若是有问题,不妨开口,小生自认还是有几分学识,可以帮姑娘一把。”
“冯姑娘,这可是人的大穴,不可在此下针。”
“冯姑娘、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