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然笑着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还是小时候经常陪着母亲在外祖家住宿的缘故，她从看到李尚书的第一眼就只觉得眼眶湿润，泪意上涌。
看，这位就是她的外祖父！
这十年来一直给她写信联络的外祖父！
十年了，她终于找到机会回京，见他们一面。
她动了动唇，无声地喊出“外祖父”三字。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李尚书却福至心灵，应了一声。
门人不需要李尚书提点，早就在李尚书飞奔出来那一刻就跟下人宣布来贵客的消息。
李尚书拉着冯若然在门口寒暄了几句，问了好些个问题，而后者只是默默听着，是不是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两人站在门口多时，都忘了进门，结果就看到一个俊朗少年骑马走过来，停在李尚书府门前。
不等少年翻身下马，李尚书先一步行礼，“见过谨世子。”
言谨之连忙下马，把李尚书扶起来，道：“李尚书不必多礼。”
冯若然没有行礼，只是抬手擦拭眼角的泪珠，对着言谨之笑了笑，无声道：“你怎么来了？”
言谨之学过唇语，当然清楚冯若然在说什么，只不过他无视了她这句问话 反而对着李尚书说：“我今日突发奇想，想要与李尚书探讨棋道，不知李尚书是否有空？”
李尚书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把人请进府内，“有空有空，难得谨世子来一趟，必须有空！”
有了言谨之的出现，三人终于从门口处往里走。大门一关，把歪头探究的视线都挡住。
都在暗处一直看着的三福看到了李尚书对那位神医姑娘的态度，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三姑娘回来了……”
不等那神医姑娘出来，三福匆忙往距离这里没多远的丞相府跑去。
他刚从侧门进府，就被喊去了前院书房，说是相爷有事找他。
还能有什么事？！
肯定是为了那有一张跟前夫人相似脸蛋的姑娘！
上一次小厮回来禀报没多久，相爷就把他派出去守在宫门口，守了这么久他终于守到了那姑娘出宫，一路跟着马车到李府，结果还真让他看到了重要的事！
他一走进书房就看到来回踱步的冯明德，虽人已到中年，但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依旧还是那样年轻。
只不过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是着急的神情，见是三福，连忙问道：“怎么样？！”
“那姑娘一出宫就往李府去，是李尚书亲自出来迎接，看到那姑娘神情激动，站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只不过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小的只是远远看着，没有靠近，故而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
三福简单地把自己之前看到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顺带留意着冯明德的表情变化。
冯明德听到“李府”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是听到了“李尚书”才知道这李府是哪个李府，有了李尚书的表现为证，如果他没有猜错，那姑娘就是当年他们认为已经死亡的三姑娘——冯若然。
只不过……
“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
三福点了点头，说：“跟前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错不了，那肯定就是三姑娘。”
最后一个奢望都被打破了，冯明德脸上没有失而复得的惊喜，神情莫名，说不上有多高兴。
“三福，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吧？”
“回相爷的话，已经二十多年了。”
“烟娘都已经去世十年有余，那你确定你没记错？”
“小的肯定不会记错。”
身边的老人都这么说了，冯明德心里哪里还有侥幸之情？！
难怪……
难怪这些年来李尚书不曾向他讨回烟娘的嫁妆，原是知晓冯若然还活在世上，给外孙女留下的。
明明是冯若然的生父，自认那些年对她还不错，结果……藏身在药谷十年，一封家书也没有给他寄回来。
看来在冯若然心中，他这个父亲没有多少分量。
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
还是因为她还记得当初烟娘为何特意带她离开？
若不是皇后的病来势汹汹，皇上派人去药谷请神医，她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京城，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相爷，您看我们要不要把三姑娘接回来？”三福试探着开口，三姑娘都已经回了李府，若是李府日后若是举办宴会欢迎自己的外孙女平安归来，相爷应当如何自处？！
只怕那些人会猜测相爷和三姑娘的关系，不好的流言就此传出，影响到相爷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甚至是笑柄。
冯明德也想到了这一层，吩咐道：“去告知夫人，明日备上重礼去李府一趟，让她务必把三姑娘带回来！”
那到底是他的孩子……以前也就罢了，总不能放任她一直在外面！
……
丞相府这边发生的是，冯若然一概不知，她如今正被李夫人抓着手，像动物一样被来回观看，旁边还坐着李尚书和言谨之。
“十年没见，当年那个小奶娃都长成了一个水灵的姑娘，这张脸……果然跟烟娘相差无几。”李夫人摸了摸冯若然的脸，惹得她忍不住蹭了蹭。
被蹭了手的李夫人失笑，“真是个乖孩子！在宫里过得还好吗？没有人为难你吧？若是有人为难你，直接跟外祖母说，让你外祖父去对付好不好？”
冯若然对着李夫人笑了笑，这十年来她一直住在药谷，没有回来看过两位老人家，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书信来沟通，偶尔让言谨之给他们带些东西。
本以为自己看到他们会觉得陌生，结果他们的相处就像是平常的长辈与晚辈，甚至更要亲近一些，完全不见生疏。
十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对他们的关系留下痕迹。
“你可不要学你娘，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出口，谁知道她喜不喜欢呢！当初也要怪我们，总想着让你娘过上好日子，以为挑个门第高的就能保障她一辈子不受欺负，结果……”
李夫人说到这里又是一叹气，门第是高，可人不是良人，李烟嫁人之后所有的委屈都是来自她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