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然等着太医的回答，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才有心思观察眼前人。
听说要成为太医院的太医必须先到药谷的济世堂求学，待学成归来通过测试，才能成为太医院的其中一员。
在药谷十年，她也陪了十届的医者学医，只是每一届的学员都少的可怜，除了药谷众人，就只剩下二十来位的外来医者。
所以十年过去，她也多了二百来位同窗。
眼前这位太医看上去已是不惑之年，圆头圆脑的，倒是一个福相。只是眼底乌青，面容憔悴，看来为了皇后的病，他已经多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刚从记忆里翻找同窗的相貌，冯若然就听到太医的回答：“皇后娘娘以往身体很健朗，甚少生病，杜某想，应当是没有体弱之症。”
冯若然点了点头，又写道：【那寒症】
“自然也是没有。”
问了两个问题之后，冯若然继续写皇后的情况：【娘娘脸带青色，嘴唇龟裂，带有血丝，脖子上有紫色印记，手偶尔会轻微抽搐，药谷里没有关于这种病征的记载】
看到最后一个字落下，皇上就忍不住问：“居然没有记载，那……那她还能救回来不？”
杜太医也是一怔，他还以为神医来了就有办法挽回皇后娘娘的性命，而事实证明，神医也并非是他们想象之中那么无所不能。
可是冯若然的笔没有放下来，依旧在写：【民女看娘娘的情况与其说是生病，倒更像是中毒，而且还是混合毒，需要用血来检验到底融合了多少种毒素】
“中毒？！”
三人异口同声，而且还颇有默契地破了音。
【有此迹象，详细情况还需要再检验一番才有结论】
“行，朕让宫人和太医院配合，来回驿站也麻烦，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偏殿。”皇上一拍板直接定了冯若然之后的去处，“杜太医，带她去太医院转一圈，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小李子说一声。”
杜太医领命，上前跟冯若然说：“冯神医请跟读某来。”
冯若然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提笔写字：【民女有些东西需要带进宫，可否允许民女回一趟驿站】
杜太医看向皇上，这拿主意的人还是皇上啊！
皇上蹙眉，“王统就在宫门口，让他陪你一起去驿站，早去早回。”
冯若然点了点头，与进宫不一样，她是跟着杜太医离开来仪殿。
看着那两人远去，皇上低沉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把来仪殿弄干净点。”
“喏。”
……
杜太医一出来仪宫，浑身轻松，整个人容光焕发，跟之前判若两人。
这来仪殿就这么恐怖吗？
冯若然疑惑地看着杜太医，又回头看了一眼来仪殿，金碧辉煌，里面的人造景色更是巧夺天工，除了这宫殿主人至今昏迷不醒外，无可挑剔。
“呼——”杜太医轻声呼出一口浊气，带着冯若然往宫门走去。
“冯神医应该是穆神医新收的弟子吧？三年前，家中长子从济世堂求学归来，倒是有提到穆神医身边有个小姑娘，他口中的小姑娘就是冯姑娘吧？”
说起关于药谷的事情，冯若然就多了点心思。
她虽没见过这位杜太医，可三年前的同窗她还记得都有谁，而姓杜的就有两人。
只不过……
那两人长得跟杜太医不是很像啊！
得不到冯若然的回应，杜太医也不在乎。
“那时候长子还说这么小的姑娘来济世堂求学，肯定记不住多少有用的东西。”说道这里，杜太医爽朗一笑，“没想到他觉得将来不会有什么成就的人居然会是穆神医新收的徒弟，只怕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恐怕……啧啧啧。”
说到这里，她倒是想起来跟杜太医有血缘关系的那位姓杜的同窗到底是谁了！
即便药谷对外敞开大门，欢迎任何一位医者到济世堂共同讨论医术，但还是有些人看不起身份底下，性别不同的人，而她其中一位姓杜的同窗就是这样的人。
那同窗叫杜学义，是个好名字，而他为人……
怎么说呢？
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有点自以为是。
所以她对他的观感，有些一言难尽。
冯若然对这个话题兴致淡淡，杜太医敏感地发现冯若然并没有多欢喜听到昔日认识的人如今的行踪，想到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有点忐忑地开口：“犬儿在药谷没有惹什么事吧？他那人就是有些热心肠，总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其他人，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热心肠？
冯若然抽了抽嘴角，这位老父亲倒是会找褒义词。
只不过……杜学义的行为跟杜太医无关，她不会因为对杜学义印象不好而觉得杜太医也是一类的人。
为人父母维护自己子女的行为很正常……
冯若然只是抿了抿唇，就快步往宫门口走去。
得不到答案的杜太医心急火燎，但想到冯若然跟人对话全靠纸笔，而他们正在走路，怎么看都不是书写的好时机。
跟在旁边的宫女看到冯若然加快速度，超过了杜太医，连忙上前帮忙带路，至于那位杜太医则是被她们远远抛在身后。
只是男子的步伐跟女子的还是有些距离，杜太医三两步就追上来。
只不过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接下来的路途没有开口说半句。
进宫坐马车，出宫则是要自己步行，冯若然就想感叹一句：地位转变的真快！
走了半个时辰之久，终于看到宫门，以及在宫门口等候的王统。
杜太医看到王统就在这里跟冯若然道别，他还有事先去太医院一趟，等下冯若然回来还要带她逛一圈太医院，这时候出宫还要再回来一趟，不太划算。
王统是背对着宫门口站着，压根就不知道冯若然来了。
倒是冯若然让宫女跟禁军和王统打声招呼，替她解释情况。
听了宫女的解释和皇上的口谕，王统郑重地点了点头，保证一定会安全把冯若然带去驿站再送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