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我真的不喜欢朱世子,红儿心里欣赏的男子只有三哥哥,上一次我去景家,嫂夫人就威胁过我,我……我只是没想到,嫂夫人会这样狠心!”
洛红瞧着邱宜年蹙着眉头不说话,便跌坐回原地自嘲一笑,“我以为义父最疼我,信我,看来是红儿妄想了,算了,嫂夫人这般容不下我,我人微言轻又能怎么办……”
一直忍着泪水没有哭出来的洛红此刻恰到好处从留下了几滴眼泪,倔强又委屈。
邱宜年心里的天平本就倾向洛红,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更加心软。
如果真像洛红所说,是白芊芊陷害洛红,那这一切岂不是因他想把洛红嫁给景荣而起!?
可他没办法给洛红讨回公道,且不说如今白芊芊有镇北王妃撑腰,这事若真牵扯到白芊芊头上,那景荣势必会受到影响。
眼看乡试在即,他绝不能让景荣分神。
邱宜年就是个偏心的大家长,他对洛红的那点喜欢根本撼动不了景荣在他心里的地位。
邱宜年自责地叹了一口气,道:“红儿……唉,是义父的错……”
他从身上拿出仅存的一些银子放在了一张破桌子上,桌子因钱袋子的重量有些倾斜。
“这些钱,你们先拿着,我再去想办法,”他又对洛训道:“你也不要再怪孩子了,养伤要紧……”
邱宜年很想帮帮洛训,可他如今也是个泥菩萨,现在什么都是未知数,只能慢慢的想办法。
将几人安顿好后,邱宜年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洛家。
邱宜年没有留下任何承诺,洛红的手指几乎陷进了泥土里,前些日子,邱宜年还因她被狗咬了,信誓旦旦地要
去找白芊芊算账,如今她虎落平阳,她这个好义父便不管不顾了!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爹,”洛红撑起了身体看向洛训,“我们……我们并非走投无路,您还能戴罪立功,您要是把义父的身份告诉周家,周家定会帮衬您东山再起的!”
洛训眸光微动,洛红说的没错,周家和邱家那是不共戴天,帮着周家拿住了邱宜年,定会博得周国公的信任。
他以前没有这样做是不想背负背主弃义的骂名,毕竟他们洛家曾经是从邱家军出来的。
可现在他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要不是邱宜年想将洛红许给景荣,他们家就不会摊上这些事,更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顾及什么情分?所谓无毒不丈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于是,洛训便打定了主意,等伤势养好了些就去一趟周府。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父女两个的对话被邱宜年听了个正着。
邱宜年离开后便想要去找沈元成帮忙接济洛家,没走出多远,就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柄跟了自己多年的宝刀,拿到当铺去卖,也能值几个钱,便想将宝刀留给洛红。
只是他还没踏进门,就听见洛红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世上什么都能推测,唯独人心难测!
邱宜年都不知道是怎么把快迈进院子里的腿收回来的,他一辈子脾气火爆,可此时此刻却连冲进门质问父女两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本打算看着景荣安定下来,再去做该做之事,可他今日才发觉自己自以为最好的安排,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离开洛家后,邱宜年就去找了沈元成,他将这些年收集的一些周家陷害邱家的证据拿了出来,可沈元成看过这些证据后却是蹙起了眉头。
当年邱家被安上谋反的罪名,是因为窝藏敌国奸细,皇上派人到邱国公府搜查,邱宜年的父亲却与御林军对抗。
邱宜年拿来的这些证据,根本就解释不了当年他父亲为何不让御林军搜查邱国公府,即便呈给皇上,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沈元成知道邱宜年隐瞒了一些事情,可邱宜年执意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舅舅,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只拿着这些东西入宫面圣,皇爷爷未必会信你,还可能……”
还可能将他抓起来。
可沈元成不知道,这一日邱宜年已经盼了很多年了,他不想在东躲西藏,就算是死,他邱家的人也要死的光明磊落!
“想好了,你来找我,不也是希望知道当年周家陷害邱家的事,好为你父皇平反么!”
沈元成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并不是皇爷爷想知道的。
“那好,那我陪你一同入宫!”
“不必,你与我一起也没什么用,若我出了什么事,你帮我照看好景家便是。”
说着,邱宜年又拿出一封信,道:“我也许没机会再见三郎了,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吧。”
邱宜年并没有让沈元成关照自己的儿子,而是让他帮忙关照景家,这让沈元成更加疑惑他与景家的关系。
一日后,邱宜年在沈元成的安排下入了宫,之后就再没了邱宜年的消息。
他再次见到皇爷爷时,皇上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随意的与他聊着国事、家事。
还说起他已经到了娶妃的年纪,询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皇上想给沈元成娶亲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周国公闻讯后气得砸了好几个茶杯。
“那个老东西到底想干嘛?难不成他真的想越过太子,将皇位传给沈元成!”
皇上在这个节骨眼给沈元成议亲,不就是要给沈元成势力增添砝码!
邓大人道:“国公爷别急,无论如何,咱们都有后手,金吾卫和峻南可是都掌控在咱们手里!”
话虽然这样讲,可谁不想用最简单的方式夺得这天下。
真走到那一步,他在后世的名声怕是不会好听!
邓大人又道:“好在镇北王府没有适婚女子,只要镇北王还像如今这样保持中立,咱们就稳操胜券!”
周国公虚起了眸子,“我听闻镇北王妃收了一个干女儿。”
“哦,那女子已经成了亲,卑职已经叫人查过了,她相公这几日正参加会试,考中了也不过是个举人,而且也没什么背景。”
周国公点了点头,道:“那就找人看紧了镇北王府和寿王府,莫要再让镇北王妃认下一个干女儿回来。”
……
洛训本打算等邱宜年再来洛家时,他想办法将他留在家中,再让洛红去周府报信。
可自从上一次邱宜年从洛家走后,洛训就再也没有等到邱宜年。
洛训身子好了些后就出门寻了邱宜年几日,却是一点邱宜年的音讯都没有,他这般去周家高密,周家也不会相信他的。
洛训气急了,只能拿关氏和洛红撒气,他需要瞧病和生活,邱宜年给他留下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只能让关氏和洛红做些绣活贴补家用。
可是两人的绣活做得实在一般,拿着绣品挨个铺子走,却很少有愿意出钱收的。
一日,两人狼狈地被一家成衣铺子给赶了出来,正不知该去哪里,竟然在街上见到了白芊芊。
她正与一个男人在书局里挑选着书籍。
关氏瞧见白芊芊身边的那个男人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转过了自己的头,悄悄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干瘪枯黄的脸颊。
洛红瞧见白芊芊与一个男子有说有笑,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些天她过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她的一切都是拜白芊芊所赐!
她跛着脚冲进了书局,站在了白芊芊的面前,咬牙质问道:
“白芊芊,陈二小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白芊芊瞧了洛红一阵儿才认出她来,从前的洛红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否则也不会那么自信。
可如今,她脸上没了半分光彩,明媚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额头上还刻有一个丑陋的“奴”字,身上满是戾气。
“你是?”白芊芊故意装作没有认出她来,“大婶是不是认错人了?爹,咱们走吧!”
洛红差点没被白芊芊给气死,胸口不住的起伏,看白芊芊要走,忙地抓住了白芊芊的手腕。
“你不说清楚别想走!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凭什么这样做!
你以为你会独占三哥哥么?你别做梦了,哪个男人不会有三妻四妾,就算你用这么恶毒的办法挡下了我,还会有其他人出现!”
白成和也听说了景荣的这个烂桃花,气得直接出手扯开了洛红抓住白芊芊的手,恼道:“看来你的教训还没有尝够!你若再纠缠不休,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说罢,便与白芊芊一同离开了书局,完全没有注意到书局外站着的女人。
关氏看着白成和离去的背影,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想起当初她向白成和讨要休书时,白成和跟她说,他可以带她离开京城,做一对儿平凡的夫妻。
可她却鬼迷了心窍,没有同意。
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白成和,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关氏听到白芊芊唤白成和爹爹,心里就已经猜出了白芊芊的身份。
她离开白成和十六年,白成和不会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这个女孩,八成是王妃突然夭折了的那个女儿。
可她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她已经看透了洛家父女,此生都不会再帮他们伤害白家的人了!
……
邓大人遵照周国公的意思,安排了一些人手暗中监视沈元成和镇北王府,这些人每隔两日就会向邓大人回禀情况。
寿王府没什么特别的,沈元成除了上朝,便是处理公务。
相比与寿王府,镇北王府就没那么安静了。
原因是镇北王妃突然病倒了,几个儿子一起告假,轮流守在王妃身边伺候。
至于得的什么病,这些探子也不得而知,毕竟镇北王府不是谁都能混进去的地方,能探听出一些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宋冉云并没有什么病,她只是想利用生病的借口,多见见白芊芊。
不过,她这些日子确实消瘦了许多,自从知道白芊芊是她亲生女儿后,她便吃不下,睡不香,觉着自己亏欠了女儿良多。
有时候,她又觉着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好几日患得患失,看上去确实像生了一场病一样。
宋冉云并没有把白芊芊的身份告诉几个儿子,怕他们知道后会露出马脚,尤其老三那个愣子,要知道白芊芊是他亲妹子,肯定日日往景家送好东西。
所以,她不敢在人前对白芊芊太热情,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既幸福又煎熬。
白芊芊对宋冉云的感情有点复杂,她不是原主,可却用了这具身体,她也不知道宋冉云到底算不算是自己的娘亲。
不过她也没有纠结太久,既然老天爷安排她到这里来,那就只管随着心意,活在当下,享受余生便好!
毕竟,人不管多大,有娘亲宠着都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宋冉云为了让白芊芊过的好些,从府上选了二十几个得力的下人送到了景家,还将府上最好的厨娘也送了过去。
除了这些,珍贵的布料、药材、珠宝首饰,见天的往景家送,让王府几个兄弟都有点眼红了。
只是这几个兄弟还没等开口阻拦,付氏和金氏就出头给几兄弟教训了一顿,不止这样,两个嫂子也把自己库里头藏着的好东西都往景家拿,总之是宠白芊芊宠得没有下线。
一开始,京城里的勋贵世家听说镇北王妃认了个干女儿,都觉着王妃只是一时兴起,干的毕竟是干的,不可能有多么亲近。
没想到王妃对这干闺女比对自己家儿子好百倍,早知道他们也让自己家闺女认镇北王妃当干娘了。
于是,从那以后,时不时有人向宋冉云吐露想让自己女人认宋冉云做干娘,可宋冉云全都没有理睬。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会试便要考完了,坐在家里的白芊芊有些心绪不宁。
她并不是在害怕景荣考不中,她早就发现景荣是个学霸,她听景乐说其实景荣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读书,而且小的时候还常与他们的爹出门增长见识。
她担心的,是与爹爹去南疆的事情,她害怕景荣不会同意她出这么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