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被关在屋子里禁足了一个月,每天只能听着紫鹃跟我讲些琐事度日。
府上将我每个月的零用又扣了一大半,说宋月舒因为小产身子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需要开支去买些重要的药材来补身子。
而我娘家人送来的那些生辰礼物也全部被克扣下来,一同送给了宋月舒。
我解除禁足是因为皇上的寿宴,宴请了朝廷重臣参加宴席。
我坐在铜镜前,将那些冰冷的珠翠戴在头上,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皱褶。
镜子中的自己容貌俊美,细眉星眸,小巧的嘴唇如同红樱桃般。
我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打扮得如此好看是什么时候了。
寿宴开始,我作为傅钰的正室,自然是亲自陪同。
我坐在厅堂之下,只觉得来自最上方那处带有压迫感的目光。
抬眸一看,邻着皇上坐着的是当朝太子,他淡漠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又轻飘飘地挪开与身边人交谈起来。
「真是精彩!」舞女们的表演结束之后,傅钰率先鼓掌夸赞,在场的大臣们便跟着拍起手来。
傅钰站起身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臣祝皇上万寿无疆 ,圣体康泰。」
我竟不知傅钰如此会拍马屁,也跟着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他敢这么招摇还不是因为我的父亲一路提携他,才让他有了今日的成就?
再次坐下之后,余光又瞥见太子看向我,嘴角还带着不经意的笑。
眼下人多眼杂,太子这样不合礼数,我便没再往他那边去看。
「傅大将军英勇善战,苏家嫡女苏梨落温婉大方!来人,赏!」皇上被哄得高兴,又赏了好多金银珠宝。
回到府上之后,那些金银珠宝全送到了宋月舒的屋子,而傅钰收起了那些假惺惺的温柔,对我又摆起了脸色。
我的睡眠愈发地差了,夜里常因为一点儿动静便受了影响,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
没过几日,丫鬟送来了些安神香,「夫人,将军大人挂念着您的身体,让奴婢送过来这些安神香,说让夫人安心使用,不用怕浪费。」
我让紫鹃收下了,又立即点了一支。
那丫鬟亲眼看着紫鹃把香放进香炉,才转身离开了屋子。
04.
时间日复一日地流逝,我始终昏昏沉沉的,打不起任何精神。
可府上突然来了皇上的贴身太监,他传了圣旨,说苏家有谋反嫌疑,背地里已经起兵随时准备反叛,现皇上已经准备定罪,将苏家人全部处斩。
随后那公公传了第二道圣旨,说傅钰傅大将军是非分明,勇于举报,值得夸赞,还因此饶了我的性命。
我听完圣旨身子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苏家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我的父亲多次带领军队打退别国军队,我小时候常听父亲说皇上多么英明,没想到我的家族现在落得如此下场!
傅钰竟然为了他自己的仕途,将我的父亲陷害致死,可他有现在的荣誉还不是我父亲的功劳吗!
「傅钰!你还是人吗!」我使了力气朝着傅钰扑过去,狠狠用拳头捶打在他的身上。
可傅钰体型健硕,又是军中统领,怎能是我一个弱女子能抵抗得过的?
他没怎么用劲就将我推出去好远,「苏梨落!如今你乃是罪臣之女,我念你跟我夫妻多年,才向皇上求情,饶你一条性命!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敢如此对我辱骂!」
我没想到傅钰恩将仇报到如此地步,一时之间气急攻心,晕倒在地,失去意识的那会儿只听见紫鹃一个人在我耳边哭喊。
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紫鹃喂我吃药,说将军又把我关了禁闭,这次没说关了多久。
我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愣愣看向窗外叽叽喳喳叫着的乌鸦,顿时一阵心烦。
冬日里的乌鸦甚是吵闹,我让紫鹃把它们赶走,听到院子里有人把紫鹃喊走的动静。
我唤着紫鹃的名字唤了好几声她都没应。
我怕紫鹃也出意外,这一天心里始终忧心忡忡的,不知是因为身子越来越差还是不好的预感。
紫鹃是晚上哭着跑回来的。
我的睡眠很浅,刚被吵醒睁开眼睛就看见紫鹃跪在我的床边,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夫人!老爷他……老爷他……」
听到父亲的消息我的心脏被一股力道狠狠地下拽,「你把眼泪收起来好好说!我爹他怎么了!」
「老爷死在了牢狱里,是活活冻死的。」紫鹃的话凄厉,又顾及着我的身体说得小心翼翼地,「今儿凌晨,狱吏拿了草席将老爷的尸体卷起来,扔到了冰天雪地里。」
「你说什么……」我身子一软,差点摔下床榻,「爹!」
我再也忍不住情绪嚎啕大哭,往常的那些挤压许久的感情全在此刻被我释放出来。
今天可是除夕夜,我本应该可以在年后回家探望我的父母,现在他们却遭受牢狱之灾,甚至没能活过这个新年。
本该团聚的日子,我父亲的尸体却如同秽污一般被残忍地扔在雪地里。
我恨!为何当初没有看清傅钰的真面目,他翻脸便不认人,如此对待我的家人!
他作恶多端,一定不会有好报的!
后半夜我的情绪始终安稳不下来,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父亲亲昵地将我扛在肩头摘花,或是将我抱在怀里教我识字,可下一秒我便看见一卷凉席在冰冷的雪地里拖行。
噩梦纠缠了我许久,我惊醒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小脸煞白。
「夫人,您怎么了?」紫鹃始终在床边守着我,撑不住便睡在了地上,她担忧我的状况又去添了些安神香。
「这是什么味道?」我皱着眉,觉得这味道实在难闻。
「这是将军送来的安神香,夫人睡眠不好,奴婢几乎夜夜都点些用着。」紫鹃如实回答,又用手扇了扇香炉里的香,她抚了抚我的额头,「夫人,您发了高烧,奴婢去给您请个大夫吧。」
「无妨,去把香灭了,快去。」我闻着这香的味道只觉得格外反胃,或许是生病的人嗅觉格外敏感,让我对这香也接受不了了。
翌日清晨,紫鹃为我请来了大夫。
大夫为我把了脉,开了几副中药。
我让紫鹃把门关上,拿了那安神香给大夫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簪子给了大夫,嘱咐他务必帮我查明这香的原料。
大夫连声道谢,我又叮嘱他这事切记不可外传,只说给我开了治高烧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