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惹不起,可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我抬起了头,炯炯的眼神里带着独有的光辉:“我说真的,人就活一辈子,如果永远都畏畏缩缩还有什么劲?每个人都贪生怕死,世上还有公道吗?那样活着就毫无意义。”
谢钰摇了摇头,淡漠如雪般一笑,“真是愚蠢,螳臂挡车。”
我是不如谢钰聪明,可我并不为此羞耻。
“谁年轻的时候不冲动,难道要等垂垂老矣才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等我上了年纪会变得市侩,至少现在我不会,放着朋友被欺负,自己袖手旁观。”
谢钰沉默了一阵,继续往前走,一边说着。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身为下贱,就注定要被践踏,不是只有沈秋一个人这么做,你朋友今天不被沈秋欺负,也会被张三李四欺负,你帮不了她一辈子。”
“那又怎样?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出身高贵就可以欺负别人,她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有个好爹……”
“你知不知道春梅有多可怜,她出身低微,父母又重男轻女,不给她读书,她每天出去跑活赚束脩钱,不知受了多少罪……”
“她沈秋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我和春梅从小相识,知道她善良聪慧有想法,明明过得上更好的日子,却硬是被这些人打压。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鼻子酸,眼眶有些温热。
我盯着谢钰的背影,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忽然觉得自己和春梅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只不过是想挣几个钱上学,就莫名其妙的被沈秋为难,叫她喝这么多酒,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她险些就醉死了你知道吗?”
而我自己,家境只不过比春梅好一点点,往常还没什么,今天得罪了沈秋,要是没有谢钰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可我也不想唯唯诺诺的过一辈子。
沈秋欺人太甚,我不出了那口气,不仅对不起春梅,也对不起自己!
明明有手有脚,自己努力点又饿不死,为什么一定要去忍受那些不公?
只是真正被关到暗牢里的那一刻,我确实有些害怕,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只好硬撑着,想给自己留着最后一点尊严。
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府衙,确定自己现在安全了,心里绷紧的弦,瞬间松下来,不由得一阵无力。
谢钰在我险些摔倒的时候及时扶住了我,他的眼里带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躲开他,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眼眶莫名就湿,润了。
“你别哭了。”他跟了上来。
什么?我哭了?
我慌忙提起袖子摸脸,怎么能哭呢?丢死人了。
“我没哭,眼睛进沙了。”
我尽量压低抽气的声音,给谢钰鞠了个躬,“今天的事,多谢你,我先回去了。”
“你要去哪?”
谢钰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我惊呆了,平时他都是扯袖子的。
“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家,春梅就先拜托你了,回头我把医药费给你。”
“没跟你扯那个,你看你这一身伤,得去医馆看看。”
这算是在关心我吗?不可能,估计是我太惨了,他在居高临下的同情我。
“不用。”
谢钰停下脚步,瞪我一眼,朝远处的马车招了下手,马车立刻朝我们的方向赶来。
“伤成这个样子,不去看不行。”
“我不去,我没那么娇气。”
我用力挣扎着,可是他的手捏得像钳子一样紧。
“我劝你别挣扎,否则我捏疼了你可别怨。”
我真想给他左右勾拳各来几下,可又害怕暴露自己会一点武功,被他怀疑身份,只好屈服了。
车夫很快驾着马车走到跟前,谢钰再次抱起我,不带丝毫犹豫的塞进马车里,随后他自己也跳上马车坐在我身边,彻底堵死了我逃跑的路。
“往里挪挪。”
我没听清,冷不防被谢钰一下坐在手臂上,疼得我尖叫一声,吓得他立马弹了起来。
“我有这么重吗?”
我嘶嘶吸着凉气,捧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埋怨地看他。
“我的手刚才被人拿酒坛子砸了,所以才……”
谢钰点起车厢里的灯,拉着我的手臂察看,把两个手指放在最红的地方,轻轻下压。
“是这里吗?”
“快住手,疼疼疼疼疼!”
谢钰抬眸看着碰到表情扭曲的我,蓦地将嘴角一横,顺手摸出一个药瓶来,在手指上沾了点药油,轻轻的按在伤口上擦拭。
受伤的地方有些凉凉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我长吁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动作。
原本药油是凉的,经过他的手指慢慢的变得温热,再加刚才疼痛的时候我浑身出了一层薄汗,此时渐渐感到有些冷,他手上的温度就在这时变得越来越明显。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耳朵有些热,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疼吗?”
我无声摇头,还是没敢转头去看他。
“那你躲什么?”
我有在躲吗?我不服的回头盯着他,却迎上他的目光,心里莫名有些慌,我赶紧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扯上袖子盖住。
胸腔异常的跳动频率快要将我吓没。
虽然我平时大大咧咧的,但说实话,还是第一次跟男的离这么近,他还拉着我的手。
我忽然听见谢钰低低的笑了一声,要不是因为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我都会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你笑什么?幸灾乐祸是吧?”
我没好气的瞪谢钰一眼。
谢钰吹灭了灯,悠悠地说道,“我笑有的人,平时那么厚脸皮,居然还会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