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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喜2025-10-30 16:3911,150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天在庭上,陈研修坐在最后一排,冷脸旁观。

宣判后,我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

他走过我身边,嘲弄道:“叶浅浅,你活该。”

我在狱里被打得遍体鳞伤,饱受虐待的日日夜夜。

我还是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5。

我走了很久才来到一个城中村。

城中村在郊区和城市交界处,鱼龙混杂,但是房租便宜,也好找工作。

我问了几家餐馆,可是他们都不需要刷碗工。

卖衣服和副食店面倒是招人,但是与人接触会让我恐慌。

半天都没找到工作,眼见夕阳西下。

回家的人逐渐多了起了。

我被挤到路边,蹲在墙角,看着对面的包子铺咽了咽口水。

从出狱到现在,我都没吃一点东西。

胃里抽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开始疼。

好在我蹲的地方,旁边就是水龙头。

我凑到水龙头边,试图用凉水填饱肚子。

“姑娘?”突然,耳边出现一道爽利的女声。

我一扭头,是对面包子铺的大婶。

她笑了起来,递给我一个又软又香的包子:“姑娘,你碰见困难了吧,吃点东西。”

泪水涌到眼眶,我吸吸鼻子,一边作揖一边把包子塞进嘴里。

大婶帮我顺背:“哎!慢点慢点!不够还有呢!”

“我看你在这边问了很久了,你是要找工作吗?”

看我一直蹲在那里不言不语,大妈犹豫半天,开口询问。

我看到她眼底的怜惜,鼓起勇气:“大婶,你能不能……”

“能不能收留我?我可以干活,在后面刷碗、洗菜!我很能干的!”

我怕她不答应,握住她的手,恳求倒:“我真没地方去了,你给我口饭吃,就行!”

她盘算了一会,到底答应了。

我松了口气,漾出笑脸。

大婶姓张,一个人经营着这家包子铺,丈夫在外务工,女儿在外读大学。

她给我拿了两床被子,让我晚上能睡在店里。

我抱着被子感激涕零。

又觉得有些可笑。

一个陌生人尚且能伸出援手。

我的父母妹妹,却巴不得我去死。

我白天洗餐具,收拾卫生,帮忙备馅料。

只有偶尔忙不过来时,会出去给客人送包子。

日子辛苦却平静,一切都在变好。

可他们没放过我。

6。

陈砚修是最先出现的。

他和叶茵茵有说有笑,往这边走。

我这才发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陈砚修和叶茵茵竟然交好。

难怪他多次说叶茵茵乖巧懂事。

我眯了眯眼睛,手握了又松。

他们两个人,如今我都不想再见到。

转身就向往里走。

可是叶茵茵哪里会放过我。

她的视线紧紧追在我身后:“姐!”

叶茵茵晃了晃陈砚修的胳膊:“砚修哥,我姐怎么在这!”

“我爸妈找不到她,可担心了。”

我心底一哂,叶茵茵编瞎话真是信手拈来。

陈砚修眼神扫过来。

声音冷冽:“叶浅浅,你还在这呆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

他让我滚回去,可是我该去哪?

陈砚修上前一步,我不自觉退一步。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叶茵茵抢先开口:“砚修哥,我和爸妈旅行订好了,想让姐姐在家多休息一下,所以没等她一起。姐姐估计是生气了,我和姐姐好好说说吧。”

陈砚修因为叶茵茵地柔声劝阻,火气下去几分,冷哼道:“她不配你浪费心思。”

我手指微麻。

勾起嘴角:“是,我不配。”

“所以,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以后会躲得远远的。”

陈砚修闻言,反而脸色变得阴沉。

咬牙叫道:“叶浅浅!”

可我快步跑开,没再听他说话。

脑海里,全是狱中被人踩在地上发誓自己再也不靠近陈砚修的景象。

我一遍遍发誓,一遍遍求饶。

可是没有人理会。

我胸口起伏,大声喘着粗气。

缓缓跪到了地上。

7。

叶茵茵再次出现在了包子铺门口。

我想快步走回后厨,把手里的餐盘放到洗碗池,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上前一步拽住我的头发:“叫你呢!你跑什么跑!”

眼里是嘲弄和恶意。

我心下一沉,哆嗦着叫她的名字:“叶茵茵!”

她抓得更紧,眼眸一转,看到我手中的餐盘:“你在这当服务生?那我来吃饭,你不给我服务吗?”

我咬了咬干燥的下嘴唇,心里是难掩的恐惧。

却也只能拿出围裙口袋里的本子,踱步到叶茵茵桌前:“你要吃什么吗?”

我的喉咙好像被堵住,说话的声音极小。

叶茵茵拿开水烫杯子,用完的热水直直泼在我身上,哪怕透过衣服后并没有多少水,还是能感到一丝痛意。

她皱眉道:“哎,谁让你挡在这的,碍眼!泼你也是活该!”

我攥紧手中的笔。

这时候张大婶看见,连忙挡在我身前:“哎呀,小姑娘,别生气别生气!这丫头是我们这新来的服务生,反应慢。我帮你点……”

叶茵茵坐的端直,离桌面很远:“你是这家的老板?怎么什么人都用啊?”

她瞥了我一眼,阴恻恻地说:“你知道她之前蹲过监狱吗?你用这种人,可考虑过后果?”

叶茵茵话音一落,四周变得静谧。

张大婶难以置信地看我。

我的脸色变得惨白。

想反驳她,可是那是实情。

我想告诉她,我是被害的,可是谁会听?

所有人审视、厌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就像刀子一样。

“你非要逼死我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忍不住怒道。

“叶茵茵,我是你亲姐姐!当初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非要逼死我吗?”

叶茵茵嗤笑一声:“姐姐?你也配?”

“爸妈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把我推在地上害我受伤,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叶浅浅,你欠我们的!”

这一瞬,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难以抑制的崩溃,让我坐在包子铺里脏污的地上哭嚎。

“我欠你们的我还!我把命给你们行不行?”

可是叶茵茵摇头,她说她才不要我的命。

她让跟在身后的人把我绑上车。

8。

叶茵茵把我绑回了家。

还没进门,我就听见恶心的男声嚷嚷着:“你们闺女把我弄成这样,害得我现在找不到工作,娶不到媳妇,随便拿点钱就想打发我。”

看到他的脸,我立刻认出是当年那个混混——张庆凯。

如今他一只眼睛是义眼,另一只眼睛浑浊不堪,见我进门上下扫视一番。

我妈直起腰:“你钱也收了,这些年闹也闹了。”

“你要媳妇,我们赔你一个。”

“我们把叶浅浅给你,她还能工作,能赚钱!只要你发誓,再也不纠缠我们!”

我麻木地站在那,扯了扯嘴角。

如今,也算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张庆凯就是个混混,他被我扎伤后,虽然收下钱同意和解,但是三年间多次上门要钱。

我进去了,可是叶茵茵的把柄还在他手里。

我爸妈不堪其扰,终于想了个办法。

就是把我送给他。

我妈错开眼,躲避着我的视线。

张庆凯嘟囔半天,又要了所谓的二十万“嫁妆”。

拉起我的手,就想走。

我站在原地不动。

低声问:“这就是你们要的吗?”

他们都不出声。

仍由张庆凯把我带走,顺便把我掉在地上的包塞了过来。

我抬眼看向他们,再也没有一丝幻想。

9。

我自然不会老老实实跟着张庆凯,下车就跑。

可是这是张庆凯的地盘,他轻松抄近路,把我堵尽胡同。

我瘦弱的身躯在他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他掐住我的头,往墙上撞,血瞬间迷蒙了双眼。

我耳边轰鸣,只听见恶魔一般的声音:“操!臭婊子还他妈挺能跑!”

他把我拖回去,脱掉上衣,舔舔嘴唇。

“妈的,还以为是个什么好货,怎么这么丑!”

张庆凯看见我身上的疤没了兴致。

索性拿起手机拍了一圈。

然后用手机拍打我的脸颊:“叶家俩老东西拿你糊弄我,那你就出去好好给老子赚钱。”

他不等我伤好就把我塞到会所。

按着我签了霸王合同,还提前预支了一年的工资。

威胁我只要敢跑,明天我的照片就会遍布全程。

我麻木地抱住自己。

好在会所经理嫌我身上伤疤碍眼,只让我当服务员。

我只能努力把自己的刘海留长,试图遮住脸。

可还是没躲过去。

这天刚上班,就人拦住我的去路:“你抬起头,我看看。”

我心里一紧。

这声音竟然这么耳熟。

直到被他捏住下巴抬起脸,我才看清眼前的竟然是陈砚修的发小宁州。

他确定是我,立刻把我推到众人面前大呼小叫:“你们看这是谁?”

“谁啊?”有人没认出来,走到我面前。

看清后惊呼道:“我靠!这不是叶浅浅吗!”

他们像围观大熊猫一样围过来。

“叶浅浅?怎么跑这来了?”

“这穿的是服务员的衣服吧,叶家还没倒,跑这来当服务员?开什么玩笑!”

“也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哈哈哈哈哈!难道是为了陈砚修……”

“我们陈哥魅力就是大!”

他们一句右一句,根本不给我反驳机会。

我缩在角落,脸色苍白。

偏偏陈砚修来了:“叶浅浅,三年还不能让你懂事点,非要想方设法缠着我吗?”

陈砚修眼里全是厌恶,他真的觉得我又在制造偶遇,耍心思。

我想说,我不是,我和叶家没关系了。

可是谁也不在意我的话。

他们说:“既然你在这当服务员,那做戏做到底,把爷伺候好了!”

“来,把这些酒喝了!”

我面前摆了一排酒。

他们起哄让我全喝了,说想看看我愿意做戏到什么地步。

见我不动,宁州捏住我的下颌往嘴里灌。

我被呛得流出眼泪。

心跳飙升,额头全是冷汗。

眼看酒灌了三杯。

气氛火热,他们嚷嚷着要看叶大小姐的酒量。

陈砚修突然坐不住了。

把酒瓶子扔在地上,发出巨响。

所有人瞬间噤声,除了背景音乐,包厢内再无其他声音。

他踱步到我面前:“叶浅浅,你自己丢人现眼,别带上我!还不赶紧滚!”

泪水在眼眶打转,我爬起来,一把推开别人朝外面跑去。

可没跑多远,被醉醺醺的张庆凯拦住去路。

“哎哟,你这臭婊子可让我好找。”

他把手塞进我的领口,掐住我的腰往包厢带。

前面是令人作呕的张庆凯,后面是陈砚修的嘲讽。

我彻底崩溃。

疯了一样地挣扎。

10。

张庆凯被人踹翻在地。

我跌坐在地上,眼泪难以抑制地流。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黑亮的皮鞋,我仰头看到打扮光鲜的陈砚修。

惨笑一声:“你要和他们一起逼死我吗?”

他神色晦暗不明:“我把你送回家,你不在叶家好好呆着,跑出来装可怜给谁看?”

“你要是不来这种地方,又怎么会碰到他这个渣滓!”

我张了张嘴。

三年里,那里面的人一次次让我知道不该喜欢陈砚,不该靠近他。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不想再和他纠缠。

我被爸妈送给张庆凯,也只想着活下去。

陈砚修却觉得我在故意找事、装可怜。

我的心脏好像被人死命攥住,一股剧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伸出手要把我拽起来。

我使劲想甩开他的手,一掌抽在了他脸上。

“啪”的一声!

陈砚修愣在原地,脸色阴沉。

跟在他身后的人都停下脚步。

“陈砚修,我讨厌你!你别碰我!”我尖叫着爬起身,试图跑得远远的。

他脸色登时变得难看无比,怒喝:“你闭嘴!我现在送你回家!”

一把抓住我的脖颈,把我带到车库,往车上塞。

我不要!

我早就没有家了。

可是陈砚修力气很大,我被他按在座位上难以动弹。

车速飙升,朝着我家开去。

我被他周身的冷意冻得哆嗦。

带着哭腔求他:“陈砚修,我不想回去,他们都讨厌我。”

“回去我会死的……”

他下颌线紧绷,冷淡道:“那你去死吧!”

一句话让我心不断下沉彻底跌入谷底。

才发现他这么陌生。

我答应他了。

下一瞬,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叶浅浅!”他试图抓住我,却连一块布料都没碰到。

我落在地上滚了两滚,还未站稳。

后车飞速过来,哪怕踩了刹车,还是把我撞得滚了一圈又一圈。

陈砚修把车丢在路边,冲了过来。

慌乱地抱起我:“叶浅浅!你别死!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血顺着嘴角流出,我说不出一句话。

明明浑身剧痛,却觉得格外轻松。

要是就这么死了,好像也不错。

8。

我睁开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陈砚修。

他头发凌乱,白色的衬衣上沾满血迹,十分狼狈。

看见我醒来,明显松了一口气,却恨恨地骂我:“你自己的命自己不珍惜,还怪别人讨厌你。”

“死了也是活该!”

我看着他,笑了出来:“我活该?那就让我去死好了,你还救我干嘛!”

陈砚修登时脸色铁青。

恰巧护士来了,抱怨道:“病人家属,这次算幸运的,没出人命。但是病人胃溃疡严重,长期营养不良。”

她上下打量了陈砚修一眼:“你们看着家庭条件也不差,怎么能病成这样?以后多注意,好好养。”

“还有,病人胳膊是不是之前骨折过,没恢复好?这次她胳膊再次受伤,恐怕以后无法彻底恢复。”

她看着陈砚修,以为是我家属才会坐在这。

可陈砚修什么都不知道,眉头紧锁,拿着病例翻看。

“这不关砚修哥的事情。”叶茵茵的出现,解救了陈砚修。

她拿过病例,眼里满是担忧:“我姐姐,之前在监狱和别人打架斗殴,才伤了胳膊的。”

“当时和她发生冲突的女孩,被打耳聋了,彻底没了听力。我家里人为了这事愁得几天睡不着。”

她解释出缘由,护士和病房里的其他人落在我身上的眼神立刻变了。

陈砚修眼里的担忧消失殆尽。

我看着叶茵茵轻笑。

她真是我的好妹妹。

永远知道怎么说,才能让我处境艰难。

我闭上眼睛,懒得理会他们。

可周围的声音,仍旧钻进我耳朵里。

【劳改犯?太可怕了!】

【坐牢都还能和人打架,我不想和她一屋!】

【快,咱们去找护士,要么她滚出去,要么给我转病房!】

【你看见刚刚那女孩的脸了吗,听说就是她划伤的。她亲妹妹都害,咱们在这,她不会突然拿刀砍人吧。】

【赶紧,转病房!】

……

我把被子拉过头顶,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直到病房里再无声音。

我偷偷掀开被角,才发现,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姐姐!”叶茵茵推门走进来。

嘴角勾起。

见我不说话,她自顾自开口:“你说你,非要出来干嘛,死在里面不好吗。”

我直勾勾看向她,哑声问她:“我自认对你不差,你为什么非要害我呢?”

叶茵茵装作无辜的样子,撅起嘴:“你对我好不好,其实根本不重要,我只是很讨厌你。”

“你要是不在了,家里就我一个女儿,那么,砚修哥哥也是我的了。”

我瞳孔猛缩。

叶茵茵竟然喜欢陈砚修。

难怪。

她从小就被我妈偏宠,觉得全世界都应该是她的,眼高于顶。

好不容易看上陈砚修,他却和我订了婚,叶茵茵自然不愿意。

这就是她害我的理由吗?

我看着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像个恶魔。

9。

我的病房没有其他人。

这倒是给了我机会。

我从窗户看了看,我在三楼,楼层不太高,但是还好。

拉开窗户爬了上去。

“叶浅浅!”陈砚修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我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要跳下去。

他却飞似的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脸色通红:“叶浅浅!你疯了吗?”

“放手吧,陈砚修。”我闭上眼睛,感受微风拂面。

陈砚修不知道。

我的抑郁症很严重了。

死亡,对我是一个解脱。

他一只手拉着我,死活不松手,另一只手捏在窗户边,已经被床边的贴片划出血。

一直到消防员在下面铺好气垫,他才失去力气,被迫松手。

我眼看死亡的几率降低,有些生气:“陈砚修,你真讨厌。”

明明你让我去死,为什么现在要拦住我。

……

我醒来时,还在病房。

只是换了一间全封闭的房间。

陈砚修满脸胡茬,见我醒来恨声问我:“你就这么想死吗。”

“是啊。”

我说完,他却愣在那里。

突然变得迷茫:“怎么会,你还那么年轻,你……”

我还很年轻。

可是我每活一秒,都好累。

我逐渐丧失生气,一日日变得无力,没有胃口。

眼见我日渐消瘦。

陈砚修再也没有办法。

他让人给我上鼻饲管。

医生告诉陈砚修:“病人没有生志,这样下去恐怕活不了多久。”

陈砚修喃喃道:“不可能,她一直心大,怎么可能会不想活。”

医生摇头叹息。

直到我开始出现呕血的症状。

陈砚修看到我嘴角溢出的血痕,前所未有的慌张。

终于明白,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附在我耳边悄声乞求我:“叶浅浅,活下去吧。”

10。

焦花找到我时,我已经瘦骨嶙峋。

她是我们监狱的大姐大,比我晚出狱,但是一出来就来找我。

看到我这副惨样,气不打一处来。

对着陈砚修的脸就是一拳:“就是你这个傻逼伤害了浅浅吧!”

她前些年干苦工,力气极大,一圈把陈砚修打出血。

陈研修捂着脸,冷声问:“你是谁?”

焦花扬起下巴:“我是浅浅的姐姐,有我在,你们别想欺负她!”

我看着挡在我面前的焦花,不由红了眼眶。

幸好,我在死前还能见到她。

我入狱的前两年,有人买通了里面的人,不停地欺负我。

我睡在最差的地方,被人虐待,吃不饱饭。

是焦花出现后救了我,她挡在我身前,一拳一个,把欺负我的人全掀翻在地。

为了我,她被关了好几次禁闭。

她知道我抑郁后,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哄我活下去。

我自杀未遂,她逼我在本子上写【叶浅浅要活下去!】

一遍又一遍,写了一本。

出狱前,她把本子塞进我包里,让我坚持住。

说她很快来找我。

如果没有她,我根本活不到出狱。

可是,我还是没坚持住。

我突然好恨陈砚修。

如果他不把我送回去,我就可以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生活。

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焦花回头看见我,狠狠擦了擦眼睛,恨声道:“叶浅浅!你答应过我要活下去的!等我来找你!”

她想握住我的手,可是我的骨头硌得她生疼。

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一声声叫她:“焦花,我好难受啊。”

11。

焦花告诉陈砚修:“浅浅在监狱里受了很多苦。”

“别人不允许她好好休息,让她睡便池边上,让她蹲着睡觉。”

“也不许她好好吃饭,我见到她之前,她一块肉都吃不到,所有的肉都会被人抢走。”

“她一开始还会反抗。她说,她有钱,她是叶家的女儿,她的未婚夫是陈砚修。”

“可是后所有人都笑话她,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什么都不是。”

“她是监狱里,唯一一个没有人探望的人。她打不通父母的电话,打不通你的电话,她被你们抛弃了。”

“狱霸早就被买通,往死里欺负她。反复告诉她,你陈砚修是天上星,她是地上泥,她配不上你。她胳膊两次被打断,耳朵曾经出现暂时性耳聋。”

“那时候你在哪呢?”

焦花嗤笑:“不过后来她放弃了。别人一抬手她就会跪在地上说叶浅浅不爱陈砚修。”

“我见到她时,她不但不爱你了。她连命都不想要了。”

“她自杀了三次,手腕被牙刷划烂。医生确诊她患上了抑郁症。”

“我生怕她坚持不住,逼着她活下去。”

“她答应我了!”

“陈砚修,她明明答应我会努力活下去的,为什么她现在会变成这样?”

……

陈研修疯了。

他跪在我床前,双眼猩红,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浅浅。”

“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不知道你有抑郁症。”

“都怪我自以为是!”

陈砚修嗓音嘶哑,满是忏悔。

可我觉得没劲极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浑身颤抖:“浅浅,我知道错了,你好好活下去行不行。”

“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把我们的订婚戒指找出来,妄想重新套在我的手指上。

可是我现在骨瘦如柴,戒指轻松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陈砚修愣住,又把戒指捡起来重新套。

可无论他尝试几次,戒指都会掉下来。

“陈砚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扭过头,抽回手。

觉得他这副模样愚蠢又可笑。

我不再爱他,也没有力气恨他。

只想让他离我远一点。

陈砚修懂了我的意思,脸上血色尽失。

强行把我按在怀中:“不过去,我不想和你过去。”

他在我耳边述说着。

说他爱我,只是爱而不自知。

他说他当时只是很生气,明明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却还要害叶茵茵,害得自己被困其中。

“我原本是幻想过无数次你穿婚纱的样子。可是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他言语混乱,我慢慢才明白。

当初张庆凯并不想和解,是陈砚修出面花钱,逼迫张庆凯和解。

也是他找律师,把刑期打到三年。

可他至今仍旧认为是我心狠手辣,放着好日子不过,想让张庆凯凌辱叶茵茵。

以为三年牢狱生活可以让我长个教训。

我痴痴笑出来:“陈砚修,我今天才发现,你不仅自以为是,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我害叶茵茵?

“我有什么理由害她?这么多年我爸妈偏宠她,我都没有对她怎么样,我怎么会在结婚前想出那么容易暴露的方式坑害她?”

“我是真的活该!竟然会喜欢你这种人那么多年!”

“陈砚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我笑得呕血不止。

焦花进来看见这一幕把陈砚修推倒在地。

“滚!”她瞠目欲裂,驱赶陈砚修。

然后帮我按了护士铃。

陈砚修这才回过神来。

不断唤着我的名字。

可我听不见了。

12。

焦花守着我,在我门口立了一个牌子【陈砚修与狗不得入内】

我有些不满:“你把狗和他放一起,侮辱狗了。”

焦花哼笑,把手中的苹果递给我。

我拿着苹果,听她讲笑话。

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可有人不让我清净。

“叶浅浅!”我妈踹开门冲进来。

她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凌乱不堪,发丝斑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老态。

她一进屋就哭嚎:“我家养了你二十多年了!养育之恩大于天!你怎么能这么伤害茵茵?”

我满脸不解。

叶茵茵我很久没见过了。

焦花呸了一声,双手叉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原来陈砚修被赶出去后,重新查了当年的事情。

张庆凯很好搞定,只要钱足够,他能把所有的事都交代。

可惜时间太久,无论是当年的记录还是监控录像都已经找不到,陈砚修没有证据。

他只得想了一个狠办法。

把叶茵茵约出来,和张庆凯关在一起。

一开始,叶茵茵还装无辜,无论陈砚修怎么逼问,她都咬死当年是我害她。

等到张庆凯身上药效发挥,扑倒叶茵茵身上时,她终于耐不住了。

她把自己当年的计划和安排一五一十地交代,只求陈砚修能放过她。

我爸妈被陈砚修关在另一间屋子看了全程,任无悔意。

他们说:“就算是茵茵弄得又怎么样?”

“我们把她从孤儿院接回家,让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叶家小姐,享受了这么多年,哪里亏待她了?”

“叶浅浅如果当时不推开茵茵,茵茵就不会伤到脸。”

“谁让她非要反抗!”

他们的话让陈砚修心底一片凄凉。

他听我抱怨过父母偏心,可没想到他们能偏心至此。

更没想到,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只是因为他们当年一直没有孩子,才从孤儿院接我回去。

更因为江湖术士说至少要留我二十年,才能保证叶家亲生女儿平安,他们才会养我二十多年。

我听到这个消息,浅浅笑了起来。

看到我妈眼里的恨意。

有些庆幸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妈命令我,让陈砚修放过叶茵茵。

焦花闻言怒上心头,抓住我妈的头发抽了她一巴掌:“养恩?她不是早就还给你们了吗?”

“浅浅告诉我,你们当时把她送给张庆凯,就算两清了。”

“现在来拿养恩要挟她,你们装什么孙子呢!”

我妈被她打得有点懵,半天才哆嗦着开口:“茵……”

可是焦花根本不容她说完,又是一巴掌:“你再敢来打扰浅浅,我抽不死你!”

连着几个巴掌,把我妈的脸抽得又红又紫,根本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赶紧利落地把人扔出去,又在牌子上添了几笔【陈砚修与叶家三狗,不得入内!】

我笑得咳嗽不止。

她轻轻抚摸我的背,惆怅道:“浅浅,你竟然真是我的浅浅。”

13。

我三岁前在孤儿院,有一个姐姐一直照顾我。

那个姐姐就是焦花。

她一直记得叫浅浅的妹妹,惦记了很多年。

所以在监狱听见我的名字时候心软了。

她护着我,把叶茵茵买通的人打趴下,不允许别人继续欺负我。

我躺在床上,看着焦花叼了根烟,不断安抚我。

好像她能把我所有伤口都抚平。

突然有些难受。

“焦花……”我叫她。

她立刻回神,紧张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摇摇头:“我小时候总想去南城看看,但是一直没去,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

她咬断烟,吐出烟丝。

“你说什么屁话呢!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焦花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我知道我好不了了,其实她也知道。

我现在不止有严重的抑郁症。

还有胃癌,晚期。

她和陈砚修都知道,都瞒着我。

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呕血、呕吐、疼痛。

不断侵蚀我的身体。

我扛不住了。

焦花捂住脸,声音哽咽:“我在社会上混了好多年,没文化,也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要赶我走吗?”

我眨眨眼睛,抿住唇。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去不了,你先去看看,等我身体好点就去找你好不好。”

我自以为说得很温柔。

可是焦花就是哭了。

她坚决不走,怕没人照顾我。

我不再跟她争论。

眼皮沉重,昏睡过去。

14。

再次醒来,陈砚修站在我面前。

他穿了当初答应我求婚时穿的衣服。

“我把她送走了。”陈砚修声音淡淡。

我点点头,撑起身子。

他就在一旁看着,攥紧双拳,肌肉紧绷,不愿靠近我一步。

直到我戴上帽子。

他才崩溃地问我:“一定要走吗?”

我理好衣服,轻声说:“陈砚修,我太累了。”

前几天,医生劝他想开一点,好好陪伴我最后的日子。

陈砚修当时大闹着要给我转院。

要找最好的医生为我治疗。

我被吵得头疼。

问他就那么想让我难受吗?

他顿在原地,颓然地说不是。

他想让我舒服,想让我开心,想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告诉他:“陈砚修,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如果真的有一点点在意我,希望我能开心一点,就放手吧。”

“我真的太累了。”

得上抑郁症后的每一天,灵魂都很重,重得我喘不过气。

我把他的手按在我手腕上,感受上面狰狞地疤。

“你看,我有太多次想要结束,现在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你能不能放过我。”

“能不能再帮我最后一次。”

他放声大哭,把头埋在我颈间。

答应帮我送走焦花。

仍我离开,安静等待生命结束。

我闭上眼睛前,扯出笑容:“陈砚修,我最讨厌你了。”

他自以为查明真相,帮我找到当初叶茵茵陷害我的证据,就可以得到原谅。

可是时间不能重来,伤害不会消失。

所以,我最后报复他。

让他看着我死。

却无能为力。

灵魂变轻,飘到空中。

看到下面陈砚修抱着我的尸体痛苦。

我撑着脑袋,觉得有些不够。

飘着蹭了下我的包。

本来就破旧的布包突然裂开。

脏兮兮的娃娃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那是他当年送给我的娃娃,我在叶家捡到时,没忍住带了出来。

这么久,竟然也没丢掉。

陈研修看见娃娃,眼睛登时红得像兔子。

可是唇色惨白。

就像个红眼的鬼。

他把娃娃抱紧怀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直到陈妈妈赶来,直骂他冤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到底让人把他送去医院。

我轻轻晃了晃。

彻底消失在世间。

15。

男主视角:

我醒来后神情茫然了片刻。

举起手中的娃娃,眼眶瞬间透红。

讷讷喊着:“叶浅浅……”

可是世界上再也没有叶浅浅。

甚至连叶浅浅的骨灰,都被匆忙赶回的焦花夺走了。

我把娃娃按在胸口,等心痛缓过几分,打起精神来。

叶茵茵还活着,叶家父母还在。

我还不能去找浅浅。

报复叶茵茵不难,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

我给了张庆凯一笔钱,让他想办法把叶茵茵带到中心广场,按照当年她的要求回报她。

张庆凯干活不错。

他把叶茵茵压在地上折辱,还拍了一堆照片。

照片交到我手上时,他搓搓手,满脸餍足:“这叶二小姐当时让我好好享受一下,结果没想到叶浅浅反抗起来力气还挺大。”

我仔细翻看照片,听着叶茵茵恶毒的计划。

走过去蹲在叶茵茵面前。

她不再伪装,眼里是偏执和怨恨:“陈砚修!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呵。

我有什么不敢,这都是她活该。

叶茵茵当初害浅浅时,怎么没想过今天呢。

我把照片甩给张庆凯,随他往哪里贴。

等着叶家父母赶到。

他们看着遍体鳞伤的女儿,愤怒不已。

叶母扑过来,被我侧身躲开。

她撞到墙上,又恨恨地瞪视我。

我突然想到,浅浅和我抱怨过那么多次,她父母偏心妹妹,我竟然还觉得她多心。

他们两口子在浅浅死的时候,眼泪都没挤出两滴。

可是为了叶茵茵,他们恨不得能跟我拼命。

我嘲讽地笑了起来。

笑他们蠢,更笑自己蠢。

“我听说你们早先找了个半仙,他告诉你们可以从孤儿院接一个孩子,那样你们就可以又自己的孩子了对吧。”我点着厌,淡淡开口。

叶父对我怒目而视。

我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好在当初那个人还在,我也找到了。”

“他告诉我,他要求你们至少养那个女孩到二十岁,因为,你们命中无子女,但是那个女孩命中有姐妹。”

“我告诉他,你们从孤儿院接的那个女孩已经去世了。你们知道他怎么说吗?”

叶家父母,这才敛起神色。

“他说,那你们完了。”

叶浅浅给叶家父母带来了女儿。

还带来了富贵命。

可惜,他们把叶浅浅弄丢了。

我吐了个眼圈,想到半仙见到我的那天,一脸无奈。

他说我,命里天定的姻缘,可惜红线已断。

原本命数大变,望我珍重。

叶茵茵照片被散步全城,疯了。

她从天台一跃而下。

叶家父母受不住打击,神思恍惚。

开车去葬礼的路上车祸身亡。

至于张庆凯。

被叶家父母绑上车给叶茵茵赎罪,一并死在了车祸中。

我等到故事落幕,买了铃兰,来到浅浅墓前。

看着照片中的她,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浅浅,我来找你好不好?”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说话这么温柔。

强忍心里的剧痛,轻抚照片。

我跪在墓前。

药效已到,无论她愿意不愿意,我都要去找她。

只求她不要走太快才好。

灵魂消散前。

我好像看到了初见时的浅浅。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全是爱意。

我明明见她第一面,就觉得这个姑娘很有趣,在心里给她留了位置。

我仍由她蹭我的车,还装作不满。

我以为自己是可怜她,个子不够高,最上面的娃娃都拿不到,才买了那个娃娃送给她。

我因为别人的议论,恼羞成怒,觉得她给我丢人了。

可听到她的表白,暗自得意。

我觉得她很烦,日日和我妈抱怨。

我妈总是笑着对我说:“这还是头一次听你念叨某个女孩。”

心里有些自得,叶浅浅值得念叨的事情可多了。

……

她求婚那天,我板着脸。

又紧张,又气恼。

求婚这种事,就该男人做。

可是那么多人看着,我拒绝了是不是太让她丢脸。

我接过戒指的一瞬间。

心里踏实下来。

反正都要结婚,娶她也不错。

可是她在和我订婚前一天出事了。

我已经记不清当初的感觉。

只是现在想起仍觉得心里像被巨石砸烂,又疼又恨。

她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

叶茵茵提供的证据,让我心跌至谷底。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气叶茵茵不留情面,还是该气叶浅浅恶毒又愚蠢。

知道她故意伤人的罪责逃不掉时。

恨意达到顶峰。

我家里再不会同意我娶她了。

……

后来。

后来我还有很多次改变结局的机会。

可是对不起。

我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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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不得,死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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