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毒,说来也有些蹊跷。”陈寿停顿了片刻,直言不讳。
“你倒是说说有何蹊跷。”
宜光皱着眼眉,等着他的下文。
“按道理来讲,普通人中毒,没有三日,七日也会显现一些端倪,可是看她手腕上的这红斑,应该是今日才起的,我判断的没错吧。”
陈寿指了指皇后的手腕。
“确实。”宜光肯定的回答,因为在此之前,母后的手上并没有这些红斑,也是在她今日看到尸身的时候才发现的。
那日就算是她再伤心,她也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的。
“那这毒,可就非一日之寒了。”
陈寿摸了摸下巴,说的意味深长。
“你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你是说,这毒是日日有人给我阿母下?只不过,是类似于一种慢性毒药的东西,那怎么可能查不出呢。”
宜光不解。
之前她也经常去请太医给母后看病,可是太医都说是积劳成疾,谁也没有说过母后是中了毒啊。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你能说说你阿母临死之前是什么症状吗,这样我也更好的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寿倒是没有见过这么离奇的症状。
宜光把之前皇后的病症大概的讲述了一下,随后说道:“当时我们也只以为阿母是是生了病,谁也没有多想,太医只说喝药就好。”
“积劳……肺病?”
陈寿坐在原地,神神叨叨的。
想了半天,最后一拍脑门,震惊的不像样子。
“诶呦,那这下毒之人,可真是心肠歹毒啊!”
“陈寿,贵人面前,岂容你卖关子?还不赶紧说?”
宋 江一脚踹在了陈寿的屁股上,不让他继续在这里发疯。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你干什么!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拿钱请我办事,那我才是贵人呢!”他双手掐腰,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这下宜光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被别人从大理寺撵出去了。
若是原禛清碰上这种性子的人,只怕杀了他都有可能。
“好,你是贵人,那你能够说说,我阿母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吗?”
宜光耐着性子问道,也不敢多得罪他。
“眼下只有两种可能,但是也是我知道的三种可能,第一种吧,你这母亲可能确实是得了什么奇症,但我不是医师,所以诊断不出。第二种呢,就是你母亲可能中了一种叫五毒散的毒,此毒呢,无色无味,但是分毫就可让人毙命,且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且人死后,身上就会出现这种红斑。”
陈寿回答。
这还是他之前在大理寺办案的时候发现的呢。
只可惜那案子他还没有处理完,人就已经草草下葬,到最后源头都没有找到。
“五毒散?这五毒散从何可得?”
宜光有些激动的拉住陈寿的衣角,眼眸猩红。
所以从这五毒散追根到底,她就有可能找到证据了。
“诶呦姑娘,您别激动啊,这对我动手动脚的不太好吧。”陈寿面露尴尬,见宜光这样激动一时间还有些害怕。
“你也知道,我之前是大理寺的人,所以也会接触到一些这样的案例,七年前确实有一桩这样的案子,上面之人同你母亲的症状一模一样,但你还能有本事把手插到大理寺去?”
陈寿嘿嘿的傻笑,虽然知道这里是谢府,也知道谢迁是什么人。
可他就算再厉害,那也管不到人家大理寺啊。
更别说是要调查七年前的卷宗了。
那可是只有大理寺内部的人才能办到了。
“此事便不用你多劳费心了。”
宜光闭上了眼眸,一滴清泪滑落,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有一个人,可以帮到她。
“如果你查完了的话,那就可以离开了。”
她也是时候该让母后入土为安了。
陈寿见她悲痛欲裂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哈腰的离开。
反正钱已经拿到手了,他也就不需要再管那么多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宜光和谢迁两个人。
“你想好将皇后的凤体安葬在哪里了吗?”谢迁问道。
“想好了。”
她低垂着眼眸,冷静的说道。
“只不过,还是要劳烦你帮我。”
就这样,趁着月色,宜光带着谢迁来到了京城外的一处荒郊野岭当中,周围满是树木,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很少。
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土包,上面是无名的坟墓。
而在正中央,有一个墓碑,上面好像依稀刻着某个人的名字,只不过多年在这大雨的冲刷下,已经看不太清了。
“崔氏的一百冤魂,几乎都在这里了,如今让阿母也同外祖母在一起,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远处,烈火焚烧着皇后的尸身,在这夜色当中甚至有些刺眼。
火光里的皇后就如同一片凋零的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没过多久便化为灰烬。
宜光闭着眼眸,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这一百英魂,天地为墓,如今你与他们同席也算是全了您的心愿,只盼来世,你能生在寻常人家,再不过这种凄苦的生活。”
而她,也只要活着一日,就会斩尽那些奸臣,还崔氏,还母后一个公道。
谢迁站立在远处驻足不动,袖中的拳头却紧紧握住。
年纪这样小的她便要承受这些,命运为何如此造化弄人呢。
如今的他,只恨自己不能做的更多。
回去的路上,宜光坐在了谢迁的旁边,她的头靠在马车上沉沉睡去。
白 皙的小脸上还挂着一抹泪痕,着实让让人心疼。
从皇后死的这些时日,她应该就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吧。
谢迁轻轻抬手,用温热的指腹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马车颠簸,她的头微微动弹,随后倒在了谢迁的肩膀之上。
感受着身旁人的呼吸,谢迁也变的紧张了起来。
他不敢有一丝的动作,生怕会吵醒身上之人。
看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谢迁替她掖了掖鬓角的碎发,凤目带着些许心疼。
“我会保护好你的。”
车轮滚动的声音嘈杂,少年便在这寂寥的夜色内留下这样一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