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感觉过如此寂寥,原本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高内侍那日也死在了宜和的手下。
他跟在自己身边,甚至还未享到什么福,最后却因他而死。
景和帝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愧疚呢。
现在看着自己颓废成这个模样,也确实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屡次三番的听信奸人的话。
若是自己当时再坚定的相信宜光一些,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是朕错了,是朕,错了啊。”景和帝缓缓闭上了眼眸,泪水顺着他的眼眶滑落,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悲凉。
回到谢家,谢侯爷却见到了门口略微有些陌生的面孔。
这段时间,伪装成宜城的宇文苍一直都住在谢家。
毕竟当日,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宇文苍保护了景和帝,所以宜光又怎么能够怠慢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只是宇文苍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见到谢侯爷。
从前领兵沙场意气风发的谢侯爷,如今断了双腿,鬓角也变得斑白,从太和殿回来的他脸上也是愁容满面。
而宇文苍也知道,谢侯爷的腿,是被耶律家的人弄成这个样子的。
说到底,他们还是劲敌。
“谢侯爷。”他躬身,向谢侯爷行了个礼。
虽说他们两个人是敌对的关系,可是宇文苍却是打心底里敬佩谢侯爷这样的人,他一生清名,又十分正直,澧朝能有他这样的忠臣,实属不易。
“可是,六皇子?”谢侯爷抬眼,认真看了一眼宇文苍,见他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贵气。
并非是游学在外的皇子,而是帝王气息。
他伴君多年,自然观的出。
谢迁这个时候刚好走了过来,看到两个人四目相对,也轻咳了一声。
他知道宇文苍身份特殊,这个时候也不应该让他出现在父亲的眼前,父亲这辈子痛恨南疆,但如今让他们二人相遇,确实也是无奈之举。
这一次,是他们请来宇文苍帮忙的。
“父亲,您回来了。”谢迁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宜光刚好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她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于是出声说道:“要不然你先带父亲去书房吧,你们两个不是还有事情要谈吗,我先带六哥回房间,他那段时日受到了惊吓。”
宜光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谢侯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点头。
等到谢侯爷走了之后,宜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宇文苍看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啊,谢家人不是都对你很好吗,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很害怕谢侯爷?”
之前他也看过谢夫人是怎么对待宜光的,按道理来讲,以宜光的身份,在谢家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啊。
“我这个公公平日里就不擅长同我们这些小辈交流,他虽然对我也很好,但是之前他同南疆的渊源你也是清楚的啊,当初耶律家的人断了他两条腿,之前同南疆大战的时候,谢家军有多少士兵都死在了南疆士兵的手下,他如何能不恨,更何况他还是个爱兵如子的人,所以我也不希望触及他的逆鳞,平日里他做什么都很尊重我,所以我自然也当以同样的尊重回报给父亲。”宜光这句话确实是将心比心说的,如果不是之前自己请宇文苍帮忙,她也不可能让宇文苍一个南疆人就这样待在谢家。
这一切也是迫不得已。
况且宇文苍的身份特殊,为了确保安全,她又不能随便给宇文苍找一个住处,也就只有待在谢家是最安全的了。
“你有心了,若是谢家能够有你这样的儿媳,确实是他们的荣幸,难怪他们一家上下都十分尊敬你,不过我也不需要你为难太久了,明日,我便要启程离开了,南疆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我来这里已经将近半月有余,不能继续耽搁时间了。”
宇文苍认真说道。
“你能来帮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而且那日,听说我们走后,你还保护了父皇,这是你对我的信任。”宜光感激的说道。
宇文苍本身就是南疆的帝王,代表的是一个国家。
他虽然答应了宜光愿意扮演宜城,但是却没有答应宜光一定会护景和帝的安全。
若是景和帝真的死了,那京城肯定会大乱,到时候整个澧朝也会变得混乱不堪,南疆也完全有机会向澧朝发兵。
可是宇文苍却没有这么做。
之前在暗卫营的时候,觉得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现在看来,他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君子。
或许人在不同处境的时候,确实有不同的选择,有的时候,还是要仔细了解才知道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当初你们在南疆帮我的时候不是也给足了我信任吗,当时在南疆,哪怕是父皇都不太看好我,可是殿下却执意愿意让我坐上那个位置,能够遇到殿下这样的知音,我此生难求,既然都是为了百姓着想,所以我要为你守住这份安康。”
宇文苍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可是他在今日却同宜光说了那么多,可见他也十分真诚了。
而另外一边,谢迁那里的气氛可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好。
谢侯爷几乎是一回到书房,就直接过问了宜城的真实身份。
“今日在谢家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宜城吗?”谢侯爷直接问道。
他可不是什么愿意绕弯子的人。
谢迁知道,父亲既然已经这样问了,应该也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不是。”他诚实的摇头。
“那他是南疆的人?”谢侯爷又问,那双眼眸当中带着锋利。
“是。”
谢迁眼眸流转,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老夫猜的一点没错啊,从举手投足间,我只能看出来他并非是京城的人,但是仔细思索又觉得很熟悉,没想到竟然是南疆之人。”谢侯爷不由得感叹,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独具慧眼。
“这件事情,是儿子不该瞒你,但此事也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