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凝视着她们，“你们已经因为一个人渣，失去了一条性命，还要为他失去以后的生生世世吗？”
带头的少女，忍不住红着眼，低吼一声，“可是让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杀人无罪，不用偿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道统？！”
“便是不提道统，便是你们运气好，躲过了罗酆城的追杀，可你们知道变成鬼煞后会是什么样吗？成为鬼煞后，你们必须继续杀人，吸食杀气为生，一旦停止杀人，你们就会生不如死，为了一个钱万海，变成杀人傀儡，去杀害无辜的人，也是你们要做的？”
楚虞冷声，“道统之所以为道统，并非一心护着该杀的人，而是倘若所有阴间的鬼，都如你们一样，随意杀害仇敌，这阳间和阴间早就乱了套，到时候所有人和鬼都在互相杀害，谁都不需要付出代价，那会是什么局面？”
天地道统或许有些冷血，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这就是道统，并非为某人私设，所谋求的，是平衡天下，和阴阳两界。
“那你们常说的，杀人偿命，因果循环，难道都是假的？！”
那少女瞪着楚虞，仍旧不甘心。
“阳间是有巡逻判官和阳间城隍司处置，纵然他们现在不处置钱万海，他死了之后，一切是非功过，判官笔下皆有处罚。”楚虞淡声。
“非得等他死了？若他逃过一劫，百岁而终，那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
顾景舟闻言，皱了一下眉头，看向楚虞。
楚虞却没多少表情，“谁告诉你们，他会躲过这一劫的？”
少女们一愣。
“你……什么意思？”
不许她们动手，又说钱万海躲不过这一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把她们说糊涂了。
“他的事，我会有决断，他逃不过，我言尽于此。”楚虞没有明说，只是望着那些少女，“你们都算苦命，除却杀人害命外，若有什么心愿，便说出来，我尽力帮你们完成，待心愿完成后，我便渡你们去轮回，前尘往事，到了罗酆自有人帮你们清算。”
那些少女是不甘心，却也看得出来，楚虞不会轻易让步，让她们去自己解决钱万海。
再说楚虞这边好像已经有了处置钱万海的法子，不会让钱万海再活下去。
那她们再坚持下去，搞得自己魂飞魄散，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鬼不想再入轮回的，方才楚虞说起来，杀钱万海便不能再入轮回，她们就有些动摇了。
况且如今楚虞还说了，可以帮助她们完成一个心愿，这是多好的事啊。
当即便有人说了愿意。
楚虞看过去，是个年纪最小的，“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心愿？”
“我叫翠翠，家就是流水村，我就想让家人将我的尸骨安葬回去。”翠翠怯怯的说道。
楚虞微微颔首，“翠翠，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完成这个心愿。其余的，若有心愿待完成的，便跟我身边这位公子说一声做个记录，待钱万海事了，我会一一助你们完成心愿。”
翠翠飘到了旁边。
其他少女一听，立即飘到顾景舟这边来。
楚虞冲顾景舟小声道：“辛苦了，顾大哥。”
顾景舟无奈地看她一眼，失笑的摇了摇头，有几分宠溺的味道，就转过头，当真在屋里找起纸笔来。
好在这是钱万海的房间，纸笔还是不缺的。
顾景舟便给那些少女做起记录。
唯有最开始说话的少女，仍旧一脸怨愤不甘，她也是身上的伤最重的一个。
楚虞朝她走过去，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声音很平和，“我知道你在这些人里，应该是最可怜的那个。”
“钱万海他就是一个畜生，我一辈子都被他毁了！”
少女含恨的说道，她本名叫做珍儿，不是彩云镇的人，家里住在隔壁秀水镇。
她是在出嫁当日，被钱万海抢进府里的。
珍儿的经历，和张桂芬有些相似。
她家里普通，就喜欢倒腾一下山货，四处贩卖，曾经和家人来彩云镇上卖山货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钱万海。
因她长得漂亮，钱万海就对她‘一见钟情’，上门来提亲，要纳她做小妾。
珍儿家虽然没多少钱，却也不愿意让女儿去给人做小妾，加上珍儿早就定了婚事，就拒绝了钱万海。
此后钱万海再未上门，珍儿一家渐渐的遗忘了这件事，以为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谁知道，就在珍儿出嫁的当日，路上突然出现了劫匪，将珍儿掳走了。
珍儿一开始，也以为是土匪，害怕之余又在怀疑，镇子里哪来的土匪？
后来看到钱万海，她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土匪，只是钱万海贼心不死，布下的局，把她抓了过来。
不仅如此，钱万海还让下人去外面散步谣言，说她是被附近的山匪抓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谁都没怀疑到钱万海的身上。
珍儿的家人似乎也被骗了过去，就这样，她在钱万海家度过了极为羞辱的三日。
钱万海记恨她不肯嫁过来，在她大婚当日将她抢过来欺辱还不算，更是找来了几个长随一同羞辱她，没日没夜，甚至动用了药物，还有鞭子。
直到她没了气息。
钱万海为掩人耳目，不被怀疑，就让人将满身是伤，赤身裸体的她扔进了荷花池里。
大婚当日，一个女子对未来最是憧憬的一日，却成了珍儿的噩梦，甚至要了她的性命。
那个日子，那时候遭遇的屈辱，加倍成了她的怨气。
而后，荷花池里又多了几个女子。
她们都想报仇，可是钱万海杀气重，命硬手狠，以往根本不信邪。
鬼也怕恶人，人越恶，越是无畏。
所谓不信则不惧，她们反倒被钱万海压下来，不得动弹。
直到楚虞在钱万海身上下了引煞符，降低钱万海的杀气，又提高了她们阴煞之气，她们才得以从淤泥地狱里脱身，重见天日。
她原本以为楚虞是来帮她们的贵人，是来帮她们报仇的贵人。
却不想……
“你为什么要这样？！”珍儿不由瞪着楚虞，满眼怨恨，恨楚虞坏了她的好事，“如若你不再插手这件事，我本可以亲自报仇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