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暴怒，顿时令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噤若寒蝉。
也因为他的讽刺和责骂，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黎千瓷身上，有不明所以的，有为她捏一把汗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威廉这是在故意刁难。
黎千瓷想，他或许是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无论哪个年代，都少不了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外国人，他们总瞧不起黄皮肤黑眼睛的华国人。
更何况在Y国人眼中，江港市是Y国的殖民地，他们自然是要低Y国人一等的。
念想至此，黎千瓷心中已有愤怒的火焰在灼灼燃烧，她最看不得这样的嘴脸，可她尚还有理智。
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邱胜男。
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有种“我可以扇他吗”的感觉。
邱胜男轻轻摇了摇头，她在这行资历很深，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但也习惯在敲定合作之后，对合作的团队进行一定了解。
这威廉导演来历不凡，合作过的基本上都是大牌艺人。
尽管她也见不得他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可眼前到底是完成拍摄更为重要。
生怕黎千瓷意气用事，邱胜男很快扬起笑容，上前安抚道：“抱歉，导演，我们千瓷第一次跟您这样咖位的导演合作，可能稍微紧张了些。”
见邱胜男给自己双方都铺了台阶，黎千瓷识相地深呼吸，忍下这个无理的“批判”，朝着威廉道歉：“抱歉，导演，再来一次吧，我能做好的。”
威廉嘴上恶狠狠地骂了句“shit”，到底还是顺着台阶下来，再次坐到摄像机后面。
梁助导见状，朝黎千瓷递了个“加油”的眼神，这才拍板：“Action！”
黎千瓷调整好心态，再次拿着洗面奶，对着镜头甜笑着。
然而，广告词还没说出来，威廉就又一次皱着眉头，喊：“卡！”
黎千瓷也皱起眉头，嘴角的笑也拉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看向他，静待着他的“批评”。
“洗面奶太高了！挡住镜头了，手放低一点。”
“好的，抱歉。”
这个NG的理由，黎千瓷接受了。
她再次深呼吸，又一次调整好情绪，在助导的“Action”当中，投入表演。
可，接下来——
“卡！手太低了！”
“卡！洗面奶放胸前！”
“卡！洗面奶挡住你胸部了！”
“卡……”
各式各样的“NG”借口，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故意刁难。
以致于，一个小时下来，黎千瓷一个镜头都没拍出来，现场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也不免有些奚落。
到最后，威廉翻着白眼，将脚本砸在她脚边，再次破口大骂：“你到底会不会的？一个小时，我们全都在陪你‘NG’，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都不知道什么眼神，都说你不行了，还非要用你！”
“Stupid！”
“这么简单的镜头都拍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签上约的！”
黎千瓷是赤着脚的，那脚本就三四页纸，是被卷起来砸在她的脚边的，伤害力本是没有多少。
偏偏打印纸的边角很是锋利，竟在她的脚背上划出了两道小口子。
倒是不严重，只微微疼了那么一下，黎千瓷视线从自己脚上收回来，梁助导已经站在她旁边。
到底是女孩子心细，她捡起脚本时，就留意到她脚背上的小伤口，主动关心道：“黎小姐，你脚背划伤了，需要先处理一下吗？”
黎千瓷还未回话，她又朝着威廉说：“导演，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再继续拍。”
威廉看一眼梁助导，又看向黎千瓷，眼神仍旧满是讥讽：“不知所谓！”
他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讽刺，转身就要走，显然是接受了梁助导的建议。
黎千瓷实在气不过，冷笑间，就要喊住他，偏偏邱胜男从外面回来，三两步上前拉住了她，轻声劝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中途见情况不对，她离开了一会儿，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到了答案。
邱胜男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助导，对方俨然有些心虚，避开眼神，微微一笑：“我去劝一下导演。”
说罢了，梁助导转身就走了。
黎千瓷连连深呼吸，抓住邱胜男就问：“邱姐，我表演有问题吗？”
邱胜男失笑：“你知道吗，这个广告敲定与威廉的团队合作之后，威廉就向他们推荐了他的女朋友。”
一句话解开了黎千瓷心中的疑惑。
她哭笑不得，只叹道：“怪不得。”
顿了顿，黎千瓷又道：“可是，我总不能被当猴子耍吧，我表演没问题的，再说，这么下来，今天的广告还能拍完吗？”
幸好的是，作为新人，她的行程不至于太紧密。
剧组那边，邱胜男早就沟通过，这两天也没有给她安排拍摄。
邱胜男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拍是肯定能拍完的，就算他故意刁难，也只是想泄泄火气，让你在这些人面前丢了面子。”
“更甚者，今日不断NG的事情传了出去，不知情的人会对你的业务能力产生质疑。”
“但，他是断然不可能牺牲自己的专业口碑来整蛊你的，毕竟他有自己的咖位，如果今天完成不了拍摄，广告商肯定会有怨言，也会质疑他的专业。”
“是个聪明的人，都不可能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邱胜男的分析十分在理，黎千瓷也明白，威廉接下来应该不会故意刁难她了，哪怕会，也会看着拍摄进度。
只不过，她心中有气：“邱姐，我咽不下这口气，这鬼佬实在是气人！”
邱胜男深呼吸：“谁说不是呢，我也想给他一巴掌，不过，目前完成拍摄才是最重要的，拍完广告再说吧。”
声音落下，她挑眉看了黎千瓷一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女子报仇，等不了十年。
两人对上眼神，来去的一瞬间，有种默契在彼此心间萌生。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威廉和梁助导一前一后回来了，邱胜男拍拍黎千瓷的手臂：“委屈你了。”
黎千瓷单眼一眨，俏皮一笑：“委屈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