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做贼心虚的黎千瓷是害怕被方美惠认出来的。
幸好,那双眼睛里的灵魂是属于锦鲤精千竹的,加之乔装打扮得彻底,对于方美惠而言,她就是个陌生人。
片霎的对视之后,方美惠的注意力就被旁边的师奶们拉扯了过去。
原本在讲她坏话的师奶们见到她过来,纷纷干笑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心虚”“尴尬”。
方美惠自然明白,自己出现前,这群师奶们在非议自己,可她一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礼貌地回以微笑,下意识就扯了下身上的防晒外套,低着头,从旁边默默地走了过去。
黎千瓷注意到,她脖子上还有淤青,眉心不由得一紧,还是生出了一丝怜悯。
本是打算就此离开的她,又萌生出跟上去的念头。
等方美惠进了小区,她算计着时间,又悄摸地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里内传出的咒骂声,黎千瓷紧着眉再往前走,蹑手蹑脚地到那道铁门前。
这里隔音不算太好,朱长青又大着嗓门,隔着一扇铁门和一扇木门,她仍旧能听清他的污言秽语。
“你哭什么?!”
“你个劏猪凳,娶你这么久,蛋都没生出一个!”
“我就拿你的金链子买了去叫鸡,怎么了?没有我,你们母女俩能到香港吗?”
“说起你那个油瓶女,我就一肚子气!养她这么大,一句话不说就跑了,我还以为她瓜了呢!”
“现在好啦,拍广告、当明星,好得很!”
“我跟你说,她横竖是要卖的,我这个做老豆的,肯定是要教她!”
……
方美惠始终抽泣着,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直到家里电话响了起来,朱长青才停止了咒骂。
黎千瓷听到他讲电话,好似要出去,连忙躲了起来。
没一会儿,朱长青果真从屋子里出来,而方美惠紧追其后,扒拉着他:“老公,你别再去赌了,我求求你了……”
朱长青不耐烦地推倒她,又踢了她一脚:“给我滚开!”
然后,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去。
跌坐在地上的方美惠抽泣着,走廊的灯昏黄而微弱,轻轻覆在她身上,却给不了她一丝温暖。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遭受过折磨后的她,头发凌乱,发丝被泪水打湿,贴在脸颊上,让她看起来越发凄凉无助。
将方美惠的落寞可怜看在眼里,黎千瓷心中再次涌起怜悯。
好像是原主的心脏在不由自控地往她的怜悯添加心疼,让她的心脏起起伏伏的。
黎千瓷深深吸了一口气,捂住心脏,无声地问原主:是你在心疼你的阿妈吗?如果是你,一定会想办法将她从火坑里拯救出来吧。
她问完,再次看向方美惠,却见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地控诉。
而隔着不远的距离,黎千瓷依稀可以从那唇形判断出来,她说的是:“都怪你,你不走就……”
她不想用莫大的恶意去揣测方美惠,尽管她对她的印象也不算好。
可,此时此刻,她分明从方美惠猩红的眼睛感觉到滔天的恨意。
方美惠定然是恨朱长青的,但黎千瓷隐隐约约觉得,她这一刻的恨,是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黎千瓷眉心一紧,心中的怜悯也跟着消去了大半。
而后,随着一声细若游丝的冷哼,她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黎千瓷,你看看,这就是你阿妈。
幸好,我不是你,也不似你。
转身,再不看方美惠一眼,她从另一边的楼梯悄然离开。
她要在自己真正红起来之前,将朱长青和方美惠解决掉,否则他们会成为阻碍她的定时炸弹。
不是现在爆炸,就是在未来爆炸。
黎千瓷想了一宿,挣扎了一宿,几乎天亮才有了主意,安心睡了过去。
好巧不巧,第二天下午,邱胜男就撞见了再次到电视台找黎千瓷的朱长青。
鬼鬼祟祟的朱长青被门卫抓到,两人起了冲突,门卫嚷嚷着要报警,朱长青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隐约听见黎千瓷的名字,邱胜男起了疑心,等朱长青走了之后,便上前盘问门卫。
门卫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言语中带着对朱长青的鄙夷和不满,表示他来过两次,胡搅蛮缠的,非要进去见黎千瓷。
虽然是在电视台工作,可这个年纪,门卫除了一二线的演员,以及相熟的艺人之外,根本记不得其他人。
哪怕黎千瓷代言的广告正火着,他也只记得样子,不记得名字。
了解到情况后,邱胜男心中思绪不断,眉心越发紧蹙,当晚她就到了黎千瓷住处。
彼时,黎千瓷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正播着晚间新闻,画面上是恒生指数的走势图,女播音员正在说话:“今日港股市场表现活跃,江港恒生指数收盘时上涨了0.3%……”
“叮咚!”
“叮咚——!”
看着新闻陷入了沉思的黎千瓷,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拉了现实。
晃过神后,她一边起身,一边喊着“来了”,就穿上拖鞋往门口走去。
心中的盘算还未完全消退,她的心思都不在家门口外面的访客身上,只是到了门口,正要扭动门锁时,才后知后觉地透过猫眼看了一眼。
邱姐?
一丝疑惑闪过,黎千瓷开了门,献上甜笑:“邱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满脸热情,一边侧身让邱胜男进屋,关门后又忙去鞋柜给她拿了拖鞋过来。
邱胜男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边环顾屋内,边换上拖鞋:“你是一个人住的吧?没有朋友在吧?”
以为邱胜男是来突击检查的,黎千瓷做作地摆出一副受委屈的表情。
随即,她亲昵地挽住邱胜男的胳膊,拉着她走向客厅:“我当然是一个人住呀,难不成邱姐是以为我收埋条仔在这里,所以来突击检查吗?”
“到底是哪里来的闲言碎语,让你特意跑这一趟啦。”
“邱姐你也太不信任我了,但凡你问问我,也不必奔波这一趟的呀。”
她故意碎碎念,将邱胜男带到沙发坐下,转身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出来,递给邱胜男。
邱胜男笑笑,接过矿泉水后,放在了茶几上,神情却在转瞬间变得严肃:“我是有重要事情来找你的,咱们谈谈你的继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