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白回到陆宅,夜已深。
他拧开、房门门把,尽量放轻了步子走进去。
窗户未关,已是寒露时节,窗外更深露重,一阵阵寒风涌进来,整个房间里都冷冰冰的,床头灯也还开着,那个小女人捏着剧本的一角,却已进入梦乡。
陆靖白走到床边,他将她手里的剧本抽走,阖上后,放到床头柜上,目光在女人那张熟睡的脸上流连,此刻的辛甘睡得似乎不太安稳,眉心紧紧蹙着,像是在做噩梦。
那是一个很奇怪惊悚的梦。
梦里面,她被困在了一间废弃的医院。
外面阴霾重重,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而里面也是阴暗潮湿,墙角处布满了蜘蛛网,那蜘蛛黢黑硕大,用蛛线缠住了一只白蛾子,蛾子挥动着翅膀扑腾着,可怎么也挣脱不掉那一张张密网,蜘蛛一步步靠近那只蛾子,开始残忍的觅食。
原本四周是安静的,随着高跟鞋的逼近声,她的每个毛孔都在颤栗。
女人哼着奇怪的小调,手上拿了一条鞭子,往地上狠狠一鞭挞,那声音真是教人毛骨悚然。
那个女人步步逼近,她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
庆幸的是,那个女人没走向她,而是走向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大男生。
她手里的鞭子往那个大男生身上挥过去,一下下都把他抽得皮开肉绽,他想逃,可是就如同那蛾子被困在蜘蛛网里一样,脚上被绳带绑在了椅子脚上。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椅子弄倒,扑在了那个疯女人身上,用尽全力冲她喊,“快跑,辛甘快跑……”
“不,我不跑,大哥哥,要跑我们一起跑……”
耳边传来唤她名字的声音,一遍遍的,耐着心性,“辛甘,辛甘,你醒醒……”
辛甘豁然睁开眼,脑海里的画面一闪,回到了现实之中,眼前的男人是陆靖白。
陆靖白说过今晚会陪在宋荨身边,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迷迷糊糊地又看了看周围,也不是那个可怕阴森的医院,而是置身于熟悉的卧室之中。
“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他眉头微拧,抬手,拭过她眼角温热的泪珠。
辛甘后知后觉,她竟然哭了?
这是她小时候经常做的噩梦,随着年纪增长,就再也没做过。
她想,要不是今天受惊过度,是不会再做这个梦的。
“三爷,你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让你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就好像真的亲身经历过,一醒过来,仍是心有余悸。”
那一刻陆靖白迟疑了,眉眼深处的光芒愈来愈暗。
“别乱想,只是个梦而已。”
那真的只是个梦而已吗?
可是,给她的感觉如此真实,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仍是恍恍惚惚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着那个梦,回想着里面的场景,还有那个疯女人和大哥哥,可是他们都只有一个轮廓身形,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
突然,头好痛,几乎要爆裂开。
她摁住两边脑袋,痛苦地咬住下嘴唇,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陆靖白见状,扯下她的手,声音厉了几分,“辛甘,你镇定一点。”
辛甘眼前朦胧一片,仿佛看不到陆靖白,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迷失在那个黑暗恐怖的世界里,无法挣脱。
蓦的,陆靖白低头。
薄唇覆盖上她的,撬开,纠缠,吮吸。
辛甘觉得所有氧气都被剥夺,她几乎快要窒息,猛然睁大瞳孔,才看清了现状。
陆靖白正发了狠一般的吻她,她像一条缺氧的鱼,又开始舞动的双手,想要挣开,但把胸膛压得更低,死死压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直至把她吻得面红儿子,陆靖白才餍足的放开她。
半晌,辛甘喘着气恼道:“陆靖白,你……混蛋!”
会生气了,说明正常了。
他盯着她绯红如潮的小脸,浓墨重彩的眼底弥散开浅浅淡淡的眺达笑意,“我吻我的太太,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辛甘气极,瞪大眼,瞪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平。
现在的她已彻底地清醒过来,这个男人竟然在碰过一个女人之后,再来吻她。
她觉得脏!
她曾自以为心胸宽广,连陆靖白是个gay都能接受,必然会容忍他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可当这些都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时,她竟然会很介意。
“起开!”
她扯了扯干涩的嗓子,愤怒出声。
还真是个脾气大的小女人!
陆靖白只当她是做了噩梦在闹情绪,温柔捧起她那张疾言怒色的小脸,依旧耐着性子温声道:“既然是噩梦就把它封存,记不起的就忘记,让你痛苦的就放手,懂了吗?”
说起来简单,可真正做起来却很难。
噩梦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会时不时地梦到,记不起的会拼命去想,总有一天会想起,而让那些让她痛苦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就算放了手,也会像赤红的烙铁烙过之后留下斑驳的伤痕。
“如果我说,现在让我痛苦的是三爷你呢?如果我说,除了三爷你的金钱和权利之外,我还图你这儿呢?”
她眉尖儿深蹙着,凝着眼前这个男人,抬起纤细冰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心房处。
子衿告诉她,要心在局外。
她明白,子衿是要她守住自己的心,那样就可以当个旁观者,不管那个人做什么,都无法伤害到她的最深处。
她也曾一次次告诫过自己,在这段强弱悬殊的不对等的婚姻中,不该奢求其他的,可人的感情却是不可控制的,在和陆靖白的相处中,她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他深深凝视着她,眉山目水中没了笑,声音也随之变得凝重清冷,“辛甘,你可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辛甘也不否认,毕竟爱上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更何况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你是我的先生,贪图你的所有,不是理所应当么?”
辛甘这张嘴能说会道,让陆靖白一阵沉默。
“当然了,我也不愿意跟任何女人分享我的先生。”她语气里噙着霸道,可那哭过后眼尾又呈现出一种柔弱的娇红,两种矛盾的气质交融在一起,让她显得更为撩人,她顿了下,又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外面的风言风语我都可以不听,可以不信,现在我只要三爷你给我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宋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