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林情牵睡梦中感觉浑身热腾腾的。
她凑得更紧，以为是自己家里的抱枕。
等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其实好像是在医院。
而且，她好像是在等着给谢崇业量体温。
蓦地一惊，她腾地坐了起来。
四周围摸了摸，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同时，男人闷哼的声音传来，“想弄死我，往哪按。”
她才恍然回神，她身旁的是谢崇业。
她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她四处摸着找手机照亮，那边，谢崇业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
光线明亮起来，她看清楚了，谢崇业就躺在她身边，歪在枕头上看着她。
她往下看了看，她刚才摸索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他腹部的伤口。
她顾不上问自己怎么跑到他床上的，凑近了看他腹部的纱布，“碰到了？要不要叫护士来。”
“没什么，都半夜了，别折腾了。”
他拉过被子盖住伤口，示意她，“还早呢，你继续睡吧。”
她左右看了看，隔壁的陪护床一直空着。
她想下地，谢崇业勾住她的手腕，“就躺这，有点冷，你给我取取暖。”
“我才不要躺这……再说，哪有冷。”林情牵嘀咕着要走，忽然觉察到不对劲。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今晚上真的不冷，他喊冷，估计就是发烧了。
果然没错。
她拿了体温计过来，递给他，“你量一下吧，你有点热。”
他躺在枕头上，人有点蔫。
她一边看时间计时，一边要下地。
他却再度伸手拉住她，“别走，我真的冷。”
那样的谢崇业有些脆弱，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她将被子拽高，盖住他的肩膀，“我去倒水给你喝。发烧了要多喝水。”
他这才松开她。
倒了水回来，林情牵坐在床沿，他拿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看来是真渴了。
她想说，渴了怎么不叫她，想想又算了，好像显得关系太亲近了。
谢崇业喝完水继续躺下，眼皮半合着，林情牵发现他的眼底很红，想到刚刚自己醒了的时候他也是醒的，就问，“你该不会一直没睡吧？”
他嗓子有点哑，“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
“我认床。”他蔫蔫的说，“再说我伤口疼，更睡不着。”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啊。”林情牵忍不住说他，又问，“你拿温度计我看看。”
看了眼，38度，是发烧了。
她起身，“我去要点退烧药。”
“不用，躺会儿就好了，也不高。”
“你可别强撑，受伤了发烧不是好事。”
“我还能死在医院里吗，我自己知道，没大事。”
“你能不说那个字吗。”
“这不是你常骂我的吗，让我明天就死。我明天就死了，你就自由了。”
“你还说，闭上嘴。”
谢崇业看着她，缓缓地问，“怎么，不想让我死？”
林情牵瞪着他，“你还没完了，别说了。”
他眼皮有些沉的合起来，“你靠过来一点，我冷。”
她嫌他麻烦，皱着眉，却在靠过去的时候，看见他在微微发抖。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凑过去贴着他，“你还好吗？我去叫医生吧。”
他趁机将她搂过来，按在怀里，“这样好一些，你身上很热。”
她想挣，却想起他的伤口，闷声说，“你吃药好的更快，谢崇业，你放开我。”
他没回答，身体贴在一起，她更清楚的感觉到他在颤抖。
她有点害怕，“你是疼的，还是感觉冷？”
他倦倦的说，“都有吧，睡会儿就没事了，受点伤疼不是很正常。”
他搂着她，像是很快就睡着了。
林情牵的手挨着他的腰，能碰到纱布的存在。
虽然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她没敢亲眼去看，但是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也能猜到伤口有多吓人。
他如果不替她挡一下，现在躺在这里疼的发抖的，就是她了。
她这个人特别容易心软，讨厌他归讨厌他，此时此刻看着他这样，她的内心还是很过意不去。
陪着他躺了会儿，他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
林情牵感觉他身上还是很热，却不那么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体温稳定了。
她起了身，还是没法在清醒的时候接受和他抱在一起躺着。
她也睡不着了，靠在床的另一边，没有马上离开，腿还是放在被子里，持续提供体温给他。
她拿着手机看了眼，凌晨两点，这一晚真是漫长。
才想起来宋津川之前还跟她说话来着，看了眼，宋津川说明天要来医院换药。
她这边要照顾谢崇业，肯定是没法走开的。
就算没有谢崇业的事，她也不好去陪宋津川去换药。
虽然失礼，但想了想，也只能当做看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她靠在那儿发了会儿呆，伸手碰了下谢崇业。
本以为他的体温会稳定，没想到一碰，把她吓个够呛。
明显，比刚才升高了许多，一碰都烫手。
她急忙叫他，他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应。
她吓得马上坐起来，片刻不敢耽误，急忙跑去找护士。
护士过来后，给谢崇业测了下，已经烧到39度多了，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她有些害怕，问护士，“要吃药还是打针？是不是我发现的太晚了，他没事吧？”
护士说，“我给他输液，家属在旁边注意点他的体温和状态。”
不多时，护士给谢崇业挂了水，林情牵忧心忡忡的在旁边坐了下来。
看着他整个人好像昏迷了一样，她十分自责，刚刚不要听他的就好了，什么忍一忍就好了，根本就是他在逞强。
她一边盯着药瓶，一边拿棉签给他擦拭着干裂的嘴唇。
叫他，“谢崇业，你醒醒，别吓我，怎么这么快就升高这么多。”
她叫他名字好多遍，他一直没反应。
林情牵喃喃的，“你肯定会没事的，你看起来就像是会活很久的大坏蛋。”
谢崇业如果是清醒的，他一定会被她的话弄笑。
但是此刻，他脸色不正常的发青，双目紧闭，面色带着几许痛楚。
林情牵心里有些煎熬，守着他，许久，忽然听见他开口，却是在说胡话。
“我再也不抢鸡腿了……别把我关起来……”
“都给他，都可以给他……”
“我答应了今天要去找她，是我答应她的，这次不能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