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情牵回到家，珍姨一如往常的做好了晚餐。
只是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吃，坐在那偌大的餐桌上，她心里面一阵怅然。
叫珍姨，“珍姨，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珍姨忙摇头，“那怎么行，我刚刚在厨房吃过了。”
林情牵硬把珍姨拉着坐下，给她手里塞了筷子，“一起吃吧珍姨，有些事我也想跟你谈谈。”
珍姨马上猜到她要说什么了，眼睛泛着泪光的说，“牵牵，你是不是觉得珍姨没用了，想让我走了。”
林情牵拍拍她布满皱纹的手，“珍姨，我是你从小带大的，在我心里我妈的样子我都记不清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照顾我跟我爸的，我都记着。我不是要赶你走，而是我不忍心让你一直这么辛苦，我爸以前跟我说过，他走后，就让我安排你退休养老。”
珍姨哽咽着，“你爸刚没，我怎么放心的下你和崇业啊，珍姨还没老，你们有孩子了，珍姨还能再帮你们照顾几年。”
林情牵笑了下，“珍姨，你能干，我也不忍心让你辛苦了。我爸说给你留了房产，你想住或者想卖都可以，你不是还有孩子一直在老家吗？是想做生意，或者是想找个稳定的工作，我都可以安排。我爸也留了一笔钱给你，足够你衣食无忧的过完晚年了。”
珍姨有些伤感，但也知道自己总有离开的一天。
她握着林情牵的手，很是不舍，“珍姨知道自己不能陪你们太久了，往后你跟女婿好好过日子，这房子毕竟你爸刚过世，你也不好一直住这，跟女婿搬回去你们的家吧。”
林情牵没回答，露出一点犹豫的神情。
珍姨知道她跟谢崇业时常闹别扭，提醒着，“其实女婿挺难得，又能干，又算得上顾家，你爸这几年生病，他没少费心费力的照顾，你爸最后走的时候，也就是没看见你们俩有个孩子，剩下的，他没什么遗憾。”
“真的没遗憾吗？”林情牵喃喃的，“最后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书房……”
“你爸活着的时候，你们都对他好就足够了啊，不能因为最后那一刻就抹煞掉全部。你因为女婿那几天在外面忙，没及时回来而怨他吗。”
林情牵无法说出口，其实她是有一些怨谢崇业的。
他那几天陪着他儿子在做手术，早出晚归。
可是除了替爸爸觉得遗憾，还有她自己的那些小心思。
他如果是做其他事没有及时赶回来，她还会那么生气吗？
或许她可以理解他，包容他。
所以，她一直没法明确的表达出来，只是因为她觉得对他的这份怨气，更多的是她内心对那对母子的敌意。
她说不出口。
“不过呢，你也别为了这个事跟女婿闹别扭，你爸最后的时候，应该是见到他了。”珍姨说，“你爸去世前，女婿回来过。”
林情牵当珍姨安慰自己，“他什么时候回来过？”
“就是你爸让你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我在厨房里炖汤，你爸的学生不是来拜访吗，那个学生很快就走了，我来问你爸怎么不留人吃饭，你爸让我别打扰他，我就下楼了。我当时忘记把厨房的火关小一点了，怕汤盅扑出来，急着回厨房，我进厨房的时候，一晃眼，看见崇业正上楼，他应该是那会儿恰巧也回来看你爸了。”
特地回来看爸爸是不太可能。
谢崇业要是回来，也只可能是拿东西回来一下。
不然她没多久就回来了，却压根没碰见他。
他停留的时间也很短，爸爸发病之前他就走了。
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走了，哪里会是回来特地探望的意思。
珍姨说，“你爸走了，你大伯家又都是事儿精，要不是崇业护着，你还真是容易吃亏。你爸以前就老说，把你交给崇业，他最放心，别跟女婿拧着了，你们俩这么年轻，往后还有一辈子时间在一起呢。”
林情牵笑了下，一辈子，听起来真是好遥远的事。
晚点时候谢崇业回来了，爸爸走后公司里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处理。
一回来，他就往床上一瘫，闭着眼一动不想动。
林情牵从浴室出来，看他疲累的样子，禁不住说，“你少操点心也不至于累这样。”
他侧身，撑着头看着她坐在镜子前面护肤。
一层一层的护肤品往脸上涂，恢复了日常的习惯，心情也没有完全被阴霾笼罩，此刻好像和以前一样。
他看着她的身影，“我少操哪部分的心，爸爸留下的东西那么多，不是一下子弄清楚的。”
人脉，项目，债务，现在都需要他来接手了，很多地方都需要他更改负责人的名字，重新签字。
林情牵擦着手，回头瞥他一眼。
却没说什么，又转了回去。
明显是有话想说，却不说。
谢崇业问她，“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谢崇业拉过枕头，困倦的只想马上合眼就睡。
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没有乱忙，云赫出院回家休息了。我这几天没过去。”
“谁想说这个了……”
林情牵懒得理他，隔着镜子看着他趴在枕头上，她还想问他爸爸去世那天他回来的事，正想着，却听见他打呼了。
她起身走过去看了看，他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她俯身看着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肯定是去应酬了。
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葬礼上来吊唁爸爸的老朋友，老伙伴，也许是真心伤感的，可是转头，他们还是要急迫的拉拢谢崇业这个新的继承人，吃吃喝喝，一点不耽误。
她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只是她永远也做不到，也不想那样。
所以这个位置交给谢崇业，她从来没有动摇过念头。
她拉过被子盖住他。
第二天一早，林情牵睡了个懒觉。
外面好像是阴天，黑沉沉的，又有点凉，所以很适合睡觉。
她睡了个够，醒来时，竟然看见谢崇业也在旁边睡。
衣服脱了，赤条条的挨着她，头发乱糟糟的，合着眼睡得极深。
看着这样的他，她忽然又有一种平凡夫妻日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