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枪,谢崇业确定自己打中了目标,跳下去循着地上的血往前走。
上面的两个女人也想跟着,贺世倾阻拦住她们,他转头跟了过去。
两个人顺着树丛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中枪的那个人。
他背部中枪了,大概率是伤到了内脏,倒在地上,身体正痛苦的抽搐着。
谢崇业看着他,枪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他拉开枪栓,抬脚踩在对方肩膀,低头看着他,冷冷道,“下地狱去吧,小龙等着你向他忏悔。”
那个人抽动着,嘴里吐着血,眼角斜着他,仍然充满了怨毒和憎恨。
谢崇业毫不留情的要开枪杀了这个人,就听见一旁有人在呼喊。
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抬眸,果然在山坡上面看见一个疯狂跑过来的女人。
她一边跑,一边喊,“别杀他,阿恒,你停手!”
谢崇业听见对方这样叫,手上的动作定住了。
林情牵也看了过去,那个跑过去的女人年纪不算轻了,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是看她的五官样貌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她好像是谢崇业的母亲。
果然,她一路跑到兄弟俩跟前,朝着持枪的谢崇业大怒道,“你疯了!你想干什么?他是你哥,你们俩是亲兄弟,你要干什么!”
谢崇业侧眸瞥她,“小龙是他害死的。”
蔚秋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蹲下来看着受了重伤的大儿子,他身上那两处枪伤很严重,就算是现在立刻送去医院抢救,也不一定能保证他万无一失。
蔚秋试图把儿子翻过来,翻不动,还弄了一手血。
愤怒的盯着谢崇业,骂着,“小龙小龙,小龙算什么?你把你哥弄成这样,就为了个不相干的人?”
谢崇业也是一身的血,握枪的手上都在往下滴血。
他看着蔚秋,“小龙跟我亲如兄弟。我今天不杀我哥,他也会杀我,我躺在这里,你就不会心疼了是吗?”
蔚秋皱眉头,不想多说,呵斥着,“你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马上叫人过来,把你哥送去医院!”
谢崇业站着不动。
蔚秋站起身来,抬手就要打过来。
巴掌即将落到他脸上的一瞬,一只手臂伸过来,抓住蔚秋的手,一把扔开了。
蔚秋惊诧的转过头,看见了从谢崇业身后走出来的女人。
林情牵盯着她,这就是谢崇业的妈妈,那个有鸡腿只给大儿子,不给谢崇业吃,把他关起来百般虐待的偏心女人。
如果没有这只妄想飞上枝头的麻雀,也就不会有这两只小鸟的悲剧。
林情牵盯着她,冷冷地说,“你没资格打他。”
蔚秋扫了她两眼,也猜到她是谁了,目光透出敌意的说,“这有你什么事,都离婚了,你算——”
蔚秋还想说什么,林情牵狠狠的一把推在她肩膀上,把她远远的推开了。
要不是她是个有教养的人,就是一巴掌抽过去了。
林情牵瞥着蔚秋,“离不离婚才是不关你的事,你这样的没资格做人母亲,你怎么对谢崇业的,你最好自己好好想想。”
蔚秋懒得理她,“这是我们家的事——再说,你知道什么?谢崇业这个身份,本来就是老大的,是阿恒抢了的,他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谢崇业平时嚣张恶毒,此时此刻,在他妈妈偏心到极致的话语面前,他却什么都不说了。
林情牵知道他可能从小就这样经历都习惯了,但不代表他没有感觉,没有情绪。
林情牵指着蔚秋,“应该?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应该——”
“作为女人自尊自爱是应该,有自知之明是应该,有操守有底线是应该!做了母亲对孩子尽到抚养和爱护义务是应该,最起码要一碗水端平!这些最基本的应该,你做到了吗?谢崇业是你生的不假,但是论行为,你这个做母亲的失败至极,你压根没资格对他指手画脚!你不光做母亲失败,你做人都失败,幸好是谢崇业不随你一点,你大儿子随了你,一样的厚颜无耻毫无人性!”
被她一通贬损,蔚秋气得语塞,“你……你——”
说不过,举手就要打过来。
一直在旁边默然以对的谢崇业伸手一挡,拦下了蔚秋的手。
蔚秋从小到大对他动手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谢崇业挡下来。
他的眼神里骇人的冰冷散发出来,阴沉着语气说,“碰她不行。”
蔚秋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儿子失控了,他不会再听自己的话了。
她抽回手,看着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意识开始消退的大儿子。
忽然改了语气说,“阿恒,妈也有很多不得已,你要恨就恨我,我也想过把你们一起送回谢家,可是那个女人不允许啊,她怎么会让我的两个儿子都回到谢家呢,她只接受一个人回去,我只能选择一个,当时你身体弱,我肯定是不放心让你离开我身边的啊……”
说着挤出两滴泪,“手心手背都是肉,妈是做的不好,但是你是我亲生的,我怎么会不疼你……你哥现在受了重伤,让我把他带走吧,再晚了人就不一定救回来了,他是你亲哥,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忍心占有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还要夺走他的命吗!”
谢崇业看着蔚秋流泪,眼神冷冷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丝毫波澜。
林情牵拉了他一下,虽然谢崇业他哥是挺该死的,但是要是谢崇业真的把人杀了,后果也是很难收场。
她并不想他沾染那么多的血,今晚上闹得已经够大了。
她扯着他的袖子,他手上都是血和伤口,林情牵说,“这个人大概率残了,留他一条命吧,别为了这么个人毁了自己未来的生活。”
反正,回不回谢家,谢崇业那个身份要不要都不重要了。
他早就给自己铺好了后路,离开这里去国外开始新生活随时可以。
看着她的眼睛,谢崇业思索了数秒,慢慢的将手里的枪放下了。
她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他觉得自己会听她的每一句话,会遵从她的每一个吩咐。
林情牵拉着他要离开,蔚秋看着他们俩一起走了,收回视线去看重伤的大儿子。
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该放下的放下,该接受的接受,过去充满了遗憾,但是也只能任由遗憾写在这一刻的生命里。
两人正一起走,树丛里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谢崇业下意识的把林情牵按在怀里,他刚要回头,枪声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