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情牵从浴室出来,泡了个热水澡,感觉身上的血液重新流通起来。
她擦着头发,听见谢崇业在卧室里打电话。
“死了没有,没死送他进去多蹲几年。”
“偶遇?谁信,给我查查谁指使的。”
他表情凶狠,还要说些什么,看到她出来了,就压了几分脾气,“车叫人开走吧,处理了。”
手机挂了,他抬头看着她,脸色还是白白的,吓坏了。
拍拍身旁的位置,“有热牛奶,喝一杯再睡。”
林情牵走过去,拿着牛奶杯子暖着手,“怎么样了……”
她想问撞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就算是坏人,要是撞死了,内心也会有负担。
“没什么,皮外伤,警察过去处理了,那几个人都会抓起来。”
“倒霉。”林情牵皱着脸,“最近怎么老是遇到无妄之灾。”
先是在医院莫名其妙被抢劫受伤,今天都跑到山顶那么偏僻的地方,还能碰到混混找事。
谢崇业没有说出内心的猜测,有可能都不是碰巧,有人在针对他做这些事。
说了她更要害怕了。
他看了看时间,“过来睡,以后不带你去偏僻的地方就是了。”
她也没心情精心的护肤什么的,走到床边坐下来,看了他一眼。
他在床上坐着,她怎么睡?
他把被子拉开,“你躺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着走了。
她心里反而一下子有些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只觉得躺在那里,心情还是七上八下的。
趴在枕头上半天,感觉脚底下很冷。
正要起来找条厚点的被子,门又开了。
谢崇业看她坐在那儿,散着头发看过来,那目光柔弱极了,仿佛对他存着几分依恋似的,叫他的心一软。
他关了门进来,“怎么还不睡。”
她不说话,裹着被子躺回去。
眼睛还看着他。
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她是想让他陪。
他走过去,把被子掀开了一点,也躺了进去。
她往后一躲,“你干嘛。”
“我陪你一会儿,刚刚吓坏了是吧。”
“谁要你陪……”
她咕哝着,却没有骂他赶人。
谢崇业在旁边的枕头上躺着,枕着胳膊,懒懒的说,“胆子别这么小,遇到图谋不轨的人,该反击就反击。如果以后我不在,遇到危险,你也要果断的自己保护自己。”
她裹着被子,只露出鼻子以上,“你不在,我还遇不到这么多危险。”
他一笑,“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你遇到的事太少了。”
“你没比我大几岁吧,别说的你好像历经沧桑。”
“跟你大小姐比,我还真算得上历经沧桑。”谢崇业侧身和她面对着,看着她白白嫩嫩的脸蛋。
黑眼珠像葡萄一样,眼神干净像洗过,看着就是没有被生活磋磨打击过。
以前老说她被林父惯坏了,其实她一辈子这样也好,吃苦磨炼出来的强大对她又不是什么必要。
被子盖着两个人,逐渐的暖和起来,她的情绪也放松了许多。
仍裹紧被子,防着他靠太近,只是她眼皮慢慢有些沉沉的,倦意涌上来。
昏昏沉沉的,腿一动,脚贴在了他的脚上。
他眉头微微一皱,“脚怎么这么凉。”
她刚想说没有很凉,他就把她的脚拉过去,夹在了他的腿间。
温热包裹着她,一对比,她才觉察到,自己的脚确实挺凉。
谢崇业也有些困了,“你睡吧,睡着我就回隔壁。”
他枕着胳膊,人看起来很平和,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想法,让她感觉不到危险。
她困了,但是还是有点睡不着。
闭上眼,就浮现出刚刚她开车把那辆摩托车撞飞的画面。
她在枕头上反复调整了几下姿势,想着快点睡觉忘记这一切。
谢崇业听见她来回动,知道她在胡思乱想,身体往这边挪了下,一下子挪到了她身边。
脸对着她,鼻息几乎落在她脸上。
手臂搭在她肩上,收拢,“睡吧,别再乱动。”
她动肩膀想把他的手弄开,“你别压着我。”
“别说这种令人遐想的话,我好不容易心无杂念。”
她瞪他,“烦人,一说话就讨厌。”
“再不睡,那我就走了。”
他作势要起身,她的手却抓紧他的袖子。
他嘴角挑了下,合着眼睛躺回来,手臂回到被子里,落在她腰上收紧,“这不会压到你了吧,娇气。”
靠得太近,他下巴上须后水的味道她都能闻得到。
想起他说要她送一瓶跟她身上味道一样的香水,这是她精心淘出来的小众品牌,不是什么昂贵的奢侈品,甚至是平价。
但是味道极好闻,她名牌香水很多,却只对这个情有独钟。
私藏的东西,甚至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他却逼着她要……
他合着眼睛,像是比她更快睡着了。
林情牵目光落在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出来一点,男人的下巴线条十分刚毅,配上那点胡茬,显得有些野性粗犷。
再往下,看着他凸起的喉结……
学画的时候,有人体写生。
她看到那些模特的时候,没有什么杂念,只有对人体构造的欣赏。
此刻看着谢崇业,不禁感慨,这样美好的身体,是造物主的恩赐和偏爱。
她正盯着他看,他突然睁开眼,正把她的目光抓个正着。
她想躲都来不及,谢崇业也没取笑她,头低下来一点,和她的头快挨到一起,“你还不睡,要我讲故事给你听是吧?”
“那你讲。”
“……我不会。”
“那你还问。”
林情牵和他并肩躺着,他身上的暖意已经完完全全的包裹住她。
她慢慢打瞌睡,太安静,她有点想让他继续说话。
他的嗓音很有磁性,听在耳朵里,别有一种催眠的效果。
她喃喃,“那你会什么,你给我唱首歌。”
“……少废话,爱睡不睡。”
“你该不会也不会唱歌吧。”
“……”
他不理她了,林情牵眼皮打架,喃喃,“你说话嘛,你说话我就想睡了。”
谢崇业感觉自己在哄孩子,拍着她,“要我说什么大小姐——我给你讲故事。”
林情牵昏昏沉沉的,听见他说,“从前有一只麻雀,她想做枝头上的凤凰,她知道母的凤凰不能生蛋,她就跑去引诱公凤凰,跟他生下了两只小鸟。可是公凤凰不要这两只小鸟,麻雀只能自己养,可是她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她就只喂那只更强壮健康的小鸟,而另一只越来越瘦弱,麻雀就决定遗弃这个没用的孩子,她把那只弱小的孩子从窝里推了下去。”
虽然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但这个故事还是让林情牵听的想笑,“呵……什么破故事,怎么有这样的鸟妈妈。”
谢崇业默然半晌,她迷迷糊糊的问,“好吧我不打岔,后来呢?”
他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声音很轻,轻的她几乎听不见,“后来……后来就是那只病弱的小鸟没有死,他靠着吃别的鸟剩下的残羹冷炙,活了下来。再后来,公凤凰老了,他终于想来带走他的孩子……他把那只健康的小鸟带走了,那只被遗弃的,病弱的小鸟,只能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一起飞到了更高的枝头上。”
谢崇业讲到这里,久久的默然,昏暗里,那张英挺的脸庞没有一丝丝的表情。
许久,听不到她追问,他低头看去,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嘴角挑了下,他给她盖好被子,陪着她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