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丁尤尤没有再看到贺世倾来上班。
她问了他同事,同事说他有其他任务去了外地,不知道要走几天。
出任务是借口,故意躲她才是真的。
这天丁尤尤一个人无聊,去外面玩是不让的,她就提出想去公司找丁父吃午饭。
领头的那个保镖同意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真没趣,去哪里都一堆人跟着,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她根本也没兴致再去哪里了。
到了公司,老丁头忙完了,笑呵呵的问她,“想吃什么,上次你想去的那家餐厅装修完了,要不要今天去?”
丁尤尤坐在他办公桌边,随手拿了他的文件看,“今天不想吃西餐,今天想吃点重口味的。”
丁桥生就打给秘书,“去定个火锅店的位置,中午我跟女儿去吃。”
丁尤尤把文件放下了,丁桥生问她,“你既然来公司了,待会儿下午跟我开个会,这些工作资料你也多看看,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回来帮我的忙了。”
丁尤尤搂着他胳膊,“我看不懂啊,我去开会还不如回家睡觉——你这工作以后找专人打理吧,我躺着拿分红就好了,真接不了。”
丁桥生戳戳她脑门,“没出息,整天就想着玩。”
“那谁让我有个疼我又能赚钱的老爸呢,我不玩不是浪费了你给我创造的这么好的条件。”
丁桥生看着她撒娇,无奈笑着,“走吧,我看我还是趁着自己这把骨头还能用,多赚点钱留给你挥霍。”
“正确,老丁头上道。”
父女俩一起下楼,坐上车,去预订的餐馆。
包厢里,火锅刚吃了一半,丁桥生电话就响了。
他一边接,一边放下筷子神色严肃的说,“银行怎么说,好,我亲自去一趟。”
随后放下电话起身说,“乖女儿,你先吃,爸爸有急事——”
丁尤尤习惯了他突然被公事叫走,手一伸,把手机上的一个页面给他看。
是一个名牌包,十几万。
丁桥生扫了眼就说,“买,喜欢什么都买——老爸今天不能陪你吃完饭,必须买包赔偿。”
丁尤尤直接下单了,他笑呵呵的,“喜欢就买,我女儿高兴我就高兴——爸爸先走了。”
丁尤尤看着他走了,门关上,偌大的包厢就剩她一个人。
买包其实也没有让她多高兴,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妈妈去了国外,又找了别的人成了家,虽然也有来往,但是母女关系很一般。
她跟老丁头关系很好,爸爸也很疼她,但是他太忙了,有时候好几天也见不着人,见到了也就是匆匆说两句话。
他对她的好都体现在物质上,觉得陪伴她少了,就愧疚的给她物质上无限买单,虽然也是一种溺爱的体现,但现在的丁尤尤已经没法从物质上获得满足感了。
她觉得情感方面自己很孤独。
不光是亲情方面的,好像另一种感情也是。
空空的,没有什么能填满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被哪种情绪填满。
正无聊的吃着饭,服务员进来了。
拎着热水壶,“你好女士,加汤。”
丁尤尤拿了手机靠在椅子上玩,突然听见那个服务员凶狠的咒骂着,“你去死吧!”
与此同时,门口的保镖迅速围过来,但是还是眼看着一股热汤泼了过来,洒在她手臂上,灼痛感瞬间让她冷汗直冒。
一片混乱,有人扶着她把她带出去,那个服务员被制服,屋里一片凌乱狼藉。
——
从医院回到家,丁尤尤一进门,就看到贺世倾回来了。
他正在院子里安排几个手下工作,之前在的那些人都换了,估计是因为今天的事失职了,那几个人都被他给弄走了。
他显然是生气了,讲话的时候叉着腰,西装外套撩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衣。
她其实很喜欢他穿衬衣,干干净净的,熨烫平整,上面带着干净清新的香味。
她进门,他那边也转头看见她了。
停下讲话,他放下手,想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丁桥生现在一肚子火,看到他就开骂,“一群废物是不是?这都是第几次了,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害我女儿被烫伤,要是留疤,我跟你们没完!”
贺世倾目光落在丁尤尤胳膊上的纱布,烫伤的面积巴掌大小,但是严重的问题不是被烫伤多少,而是保镖疏忽让不怀好意的人靠近,哪怕只是掉了几根头发,也是失职。
他仍然规规矩矩的道歉,“抱歉丁先生丁小姐,当时是我们的人疏忽,相关的人已经处罚过,人手也重新部署过了。”
“少跟我废话,你上次也保证没有下次的,现在还不是一样?我真服了怎么有这么废物的一群人,你看我不换了你们,这次老程说话也没用,我已经找了新的安保团队,你们这群废物都该马上下岗,公司要是不把这次的几个人都开除,我会告诉我身边所有的朋友拒用你们公司!”
老丁头生气的时候骂人很难听,丁尤尤瞥了眼贺世倾,被这么骂,他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大概是干这行的,雇主什么脾气都得受着。
他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口处,但很快就收回目光了,仿佛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闹腾了一天,丁尤尤也累了,回房间后,躺在床上不想再动。
丁桥生带着佣人端了吃的进来,关心的问,“伤口还疼吗?来吃点,叫厨房给你做的清淡的饭菜和补汤,今天是爸不好,我要是不早走,那个人就不会有机会靠近你了。”
那个服务员被抓了,说来也巧,丁桥生前阵子在做一个旧村土地收购案,执行的时候底下人用了点不见光的方式,把一个村子的祖祠给毁了。
当时还有村民在冲突中死伤,这件事虽然被压下来了,没有在媒体上扩散,但是那个村子的村民却是记恨上了丁家。
丁桥生前不久被人袭击受伤,就是这伙人干的。
还有几封恐吓信,今天那个泼她热汤的服务员,也是那个村的,她家人也在冲突中受伤。
两次的袭击都失败了,那个村子还有不少人被抓进去,这仇是结的死死的了。
“没胃口,不想吃了。”丁尤尤心情烦躁,手臂烫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真疼,而且是会留疤的,她最喜欢穿无袖衣服了,也不知道做祛疤能不能恢复完全。
丁桥生哄着,“少吃点,爸爸喂你。”
丁尤尤想了想,说,“我不要换安保团队,你让他们留下。”
丁桥生脸色一变,嫌恶的说,“这都出了几回事了,我一开始就不该看朋友面子用他们,绝对不能留,业务能力这么差劲,根本保证不了我们的安全。”
“上次是我故意跑的,这次是我让人去外面守着别在包房里的,你非要说他们的错,其实我的问题更大,我也没有配合过。”
“那你是保护对象,什么突发的情况都会有,是他们没有应对得当,就是他们的问题。”
丁尤尤直接耍起脾气,“我说了不想换就是不想换!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这几个人,你还要换几个陌生的男人来我身边让我重新适应?我还要给多少人天天看着才算完?我不换你听见了没有老丁头!”
丁桥生拿她没辙,想了半天,说,“那我也不放心让他们这么散漫的跟着你了,他们那个管事的还算靠点谱,我让那个管事的留下,看几天他们的表现吧,要是再像以前一样乱七八糟的,我谁的面子也不给。”
“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困了想睡了。”
丁桥生让人把吃的放一边,“那你想吃就吃几口,睡醒了再让厨房做。”
丁尤尤拉过被子裹住头,烦躁的赶人。
丁桥生领着人出去了。
丁尤尤本来想睡会儿的,最近睡眠都不是很好,她感觉很累。
但是怎么都睡不着,伤口很疼,都说烧伤烫伤是最痛感强烈的,诚不欺我,她感觉一直有股火辣辣的痛感让她辗转反侧的非常难受。
正握着受伤的胳膊难受着,门被敲响。
她懒得搭理,好一会儿,外面的人主动开口,“丁小姐。”
是贺世倾。
她没什么力气的说,“有事吗。”
“丁先生让我拿药给你。”
“你进来。”
没一会儿,门被拧开了,贺世倾走进来,没有把门关起来,特意避嫌似的。
拿着一瓶药水,他放到她床头,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处,“疼就喷一点,管用。”
她靠在那儿,手臂一伸,“你给我弄。”
他顿了一下,这次竟然没有拒绝或者犹豫太久,而是真的打开她的纱布,看到她烫伤的那一块,他定了定,随即拿过药喷在上面。
她一皱眉,下意识想躲。
他握着她的手固定,等药水干了之后,又拿了另一个药膏涂抹。
她看到就想躲,“别碰,别碰,疼!”
他仍然抓着她的手,“这个药祛疤的,记得每天跟着上一个药一起涂。”
她还是怕碰伤口,不停的想挣脱,贺世倾只要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拉过来,放到自己跟前,“别动,涂完药就不疼了。”
她疼的直叫,骂着,“都怪你,现在假好心有什么用,我幸好是祖宗保佑,要是那些汤泼在我脸上,我还有救吗?你这个不长心的狗东西。”
他抿了抿嘴唇,没反驳。
拉着她的手处理完伤口,他将纱布包回去,“每天用药三次,自己当心着点,伤口别碰着。”
“你什么时候走?不是工作很多很忙吗,现在是不是就要走?一星期也不回来?”
他把药收拾好放床头,“我出去了丁小姐。”
起身往门口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住脚步。
回头看过去,见她趴在枕头上,不知道是伤口疼的太厉害,还是刚才发生的袭击事件让她受到惊吓了,竟然眼睛红红的,两滴泪落了下来。
他嘴角一抿,人转了回来。
定了会儿,问她,“还很疼吗?我给你拿止疼药。”
丁尤尤转过头去,不理他。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默默哭泣,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好一会儿说,“……这次是我们工作失职,没保护好你,如果丁先生要换安保团队,我们没话说。但这次好几个同事冲在前面,也受了伤在治疗,丁先生要求公司开除今天所有同事……”
丁尤尤突然抬起头,瞪着他,“你给我送药又关心我的,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同事说说好话?”
他倒是很快的否定,“不是。我送药和别的无关。”
丁尤尤瞪他一眼,“我看你是巴不得不干这份工作,我不替你同事说好话,等新的安保团队来了,你就解脱了,不用来这里看见我,可以一辈子不见面了。你可以松口气了。”
他仍然是什么也没说,知道她心里怨恨,转身想要出去。
丁尤尤瞪着他,“不负责任的渣男。”
他眉头拧起来,看着她,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丁尤尤坐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为什么不负责任?那晚的事你想当没发生过吗?你知道你的冷漠让我有多伤心吗?”
他到底还是个直性子,没她那么多心眼,憋了一会儿,还是说,“我没有想不负责任。”
丁尤尤一边埋头哭,一边嘴角忍不住勾起来,哽咽着,“躲到外地不回来,这叫想负责任?”
“我本来就要兼顾好几份工作。”
她吸吸鼻子,抬眼瞧着他,“你没想不负责任?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贺世倾不想在工作期间说这些,但是她哭个不停,弄的他也有些手足无措,“……等到这次的工作结束,我们再谈这些。”
“半年不结束,你拖我半年吗?你现在就给我个痛快话,你要怎么负责。”
他被逼的没法了,嘴唇反复的开合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最后说,“你要什么。”
丁尤尤抹着脸上的泪,“你过来,我告诉你我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