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一片掌声和尖叫,大家喊林情牵的名字,她抬眼,看到很大一束花被送过来。
宋津川的脸从花后面露出来,他穿着白色的礼服,目光郑重热切的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她想起她跟他一起度过的那个生日。
自由自在的,被爱意包围的,充满了青春热烈的生日。
不可否认,曾经的那段记忆,确实非常美好。
所以后来跟宋津川被迫分开的时候,她才会真真切切的痛苦了那么久。
宋津川抱着花走到她面前。
眼神凝聚着深深的情感,“牵牵,你21岁生日的时候,是我和这么多朋友陪着你过的,26岁生日的这一天,我们这些人,兜兜转转还能相聚在一起,希望你还和从前一样,自由快乐。”
看着那束花,她想起从前。
宋津川在那次生日会上,送她的花就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大屏幕上也是放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有那么一瞬她也有点恍惚,好像回到了21岁的那一年。
宋津川见她怔忪,觉得她是想到从前的时光了,有些激动的说,“牵牵,我们安排了游艇,还像上次一样大家一起出海玩,好不好?”
朋友们来围着她,催促她快点答应。
林情牵看着宋津川,这个人是她第一个爱过的男人。
她心里他始终是特别的,就算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但是他们彼此之间从来没有对对方有过怨恨。
宋津川也一直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特别的,她无论如何都会对他保持着尊重和宽容。
林情牵看着那束花,手碰了碰花瓣。
宋津川知道她喜欢,笑着说,“花材都是你喜欢的,火焰鹦鹉,胡姬,马蹄莲……还有……”
“津川。”
林情牵突然打断他,声音和语气都是挺柔和的。
宋津川一怔,心里面涌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觉得林情牵在这一刻,在这么多朋友的祝福下,最起码是回想起了曾经的美好的。
林情牵抚摸着那一大束珍贵的花材,21岁的时候,确实会为了这样一束恋人费尽心机凑齐的花材而喜悦幸福,但是现在这一瞬,她的情绪只有越来越清晰的平静。
她放下手,很是平静自然的说,“谢谢你津川,也谢谢所有来祝福我的朋友。你这束花,我在21岁的时候收过了,在我26岁的这一天,我不能再收一次了。”
宋津川手上一紧,“牵牵,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朋友之间,过生日送的礼物也不能收吗?”
“是的,不能收,津川,我也不能跟你们去玩,我现在要去找个人,必须马上走。”
宋津川一猜,就猜到她要去找谁,“那我等你回来。”
“不要了,别等我。祝大家玩得愉快。”
她看了看时间,扫了眼朋友们,说了声失陪,转身就走了。
走到外面,宋津川追过来,急促的说,“牵牵,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坚决,我跟你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你跟谢崇业吗?他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
林情牵停下来,看着他,“津川,我可能还差你一句明确的交代——我真的不爱你了,刚刚你拿着花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想到了21岁时候的那个相同的场景,当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感动和幸福,我确定那个时候我是爱你的,但是刚刚,我更确定的是,26岁的我也不爱你了。”
宋津川嘴唇颤抖着,“不是,我们之间只是分开太久了,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你消磨了对我的感觉,我们重新在一起,一定会比从前更好的。”
“不能了。”林情牵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我怀孕了,跟谢崇业的,我会生下来。”
宋津川差点趔趄了一下,激动的说,“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不能接受,我爱的是你,能接受你的一切!”
“不需要你委屈,津川,爱是没法将就的,现在的我确定我不能跟你回到过去,不能跟你重归于好,我的心不再为你牵挂,我现在想的,惦记的,是另一个人,你不要再执着了,我也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彻底闹僵,到此为止可以吗?让美好都留在记忆中,别让最后的所有都变质。”
宋津川眼眶泛着红,“可是牵牵,我带着跟你重新走到一起的信念,坚持到了今天,你不能这样残酷的对我。”
“我不对你残酷,才是真的可恶。你会有很好的明天的,津川,我想等我们再碰面的那天,你一定找到了让你幸福的目标。但那个目标,绝对不会再是我了,我们就此别过好吗。”
她以后都不打算跟他见面了,话说的决绝,没有丁点余地,也不给他任何幻想。
宋津川静静的看着她,满眼不舍和不甘。
林情牵没法再安慰他,其实过了五年了,再美好的都过去了。
或许他更多的只是坚持着一种执念,是他们被中途拆散的执念。
如果他们真的没有风浪的继续往下走,也未必能一直很好的走到结局。
林情牵看看时间,又对他最后说了一次,“津川,我们不可能了,别为了我浪费时间了,去做更值得的事吧。”
说着,林情牵拦车走了。
宋津川看着她坐的车一直驶出视线,蓄在眼底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放弃,如果能放弃,他就不会坚持到现在了。
什么是浪费时间,如果不是想着她,他老早就活不下去了……
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又狠狠地被撕碎丢在地上。
——
按照丁尤尤给的地址,林情牵赶到医院。
又给谢崇业打了电话,这次他助理接了,得知她要过来,也乖乖的说了手术室的位置。
林情牵找过去的时候,谢崇业已经进手术室了。
她没预备这么快要动手术,问助理,“他伤成什么样,手术复杂吗?”
助理把检查的资料给她看,林情牵扫了眼,情况还真是不轻,他一边眼睛受损,视力严重退化。
另一边的眼睛也受到影响,这次先手术严重的那边,而且需要不止一次,这第一次手术完还不能完全确定会好转多少。
这人年纪轻轻的,眼睛弄坏了,往后很麻烦的。
眼睛不比别的,眼睛看不见,那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看看时间,“进手术室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吧,医生说要两个小时左右。”
林情牵在一旁坐下来,坐了会儿又觉得肚子不舒服,站起来走了两圈。
以为时间很难熬了,一看表,才过去十来分钟。
她问助理,“他这两天都是你照顾吗?进手术室之前,他什么状态。”
“谢先生这几天是得人照顾,我跟护工都在,他一边眼睛要遮起来避光,可能还不太习惯,生活上不太方便。”
“他进手术室,说什么了吗。”
“没有……”助理想了想,“谢先生就说,不让告诉任何人他的情况的……林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要不是丁尤尤的朋友碰巧碰到,谁也不会知道谢崇业现在的情况,他还不让人说,想干嘛,想躲起来装可怜装伟大的吗。
她心里其实很怨他,见到他非得骂他几句不可。
但是想到他进手术室之前,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的,躺在手术室里的这段时间,他会是什么心情。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还是会被他影响。
在手术室外踱来踱去,等了好久,终于快到两个小时了。
林情牵看见手术室门开了,紧张的站起身走过去。
小腹突然被牵扯了下,她喘了喘,抬步走过去。
可是出来的却不是主刀医生,看到她过来,解释道,“手术可能要延长一些,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家属请在耐心等待。”
“比想象复杂什么意思,是他的情况比想的严重吗?”
医生点点头,却也没说更多,步伐匆匆的又走开了。
林情牵本来还想去继续坐着,但是突然感觉整个人一阵眩晕,往后踉跄两步,就不受控制的一头栽下去。
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回到脑子里,她顿时就要惊坐起来。
丁尤尤按着她,“别乱动啊,好好躺着休息。”
林情牵看了下自己的肚子,她想起自己之前又是肚子疼,人还晕倒了。
她一阵恐慌,“我怎么了……孩子没事吧……”
丁尤尤沉默了一瞬,林情牵脑子一阵轰响。
丁尤尤怕她多想,急忙说,“你别紧张,我也不清楚,医生给你做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知道这边的效率都没那么高,不是说立刻就都能查清楚的。”
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是林情牵感到慌乱,这不是第一次肚子感觉疼了,更是第一次直接晕过去。
当时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接住了,她现在没感觉身上哪里撞到了疼,如果不是被人接住了,她不敢想自己一个人突然砸在地上会是什么后果。
她又突然想起来谢崇业,抓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谢崇业出手术室了吗?”
“出来了,不过好像还没醒吧,他那个手术挺麻烦的。”
林情牵正一团乱,这时医生进来了,拿着她的检查单子,表情凝重的说,“林小姐,关于你说这几天频繁感觉腹痛的原因,我们可能需要再给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需要确定是不是怀孕引起的,或者是你身体其他方面的原因。”
看到医生的表情,林情牵就心脏悬起来。
医生拿个单子给她看,“怀疑你是胆囊方面有点问题,需要检查确定一下影不影响怀孕。”
丁尤尤看她脸色发白的,拿过单子看了看,上面写的也看的不是很明白,“怎么个影响怀孕法?药物什么的保守治疗可以控制吗。”
“要检查看看了,还不好说。”
说着让林情牵坐上轮椅,医护过来推她去做检查。
丁尤尤陪着她,安慰着,“别紧张,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还有什么解决不了,先检查,出结果了再说。”
林情牵没说什么,但是内心感觉压力巨大。
医生这么说,难免叫人多想。
要是药物控制不住,就要手术,她怀孕初期,怎么能经历大手术。
就算不用手术,用药了之后对孩子会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哪个孕妇刚怀孕敢随便用药。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出状况对孩子很不好,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做了一堆检查,折腾的她头都有点晕了。
最后回到病房,她只觉得好像肚子又开始疼了。
这回也不想让人看出来不舒服,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动也不想动。
心情一阵阵的往下坠,只觉得自己是不是一开始不该不想要孩子,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波折。
她正心里难受,门口有人走进来。
丁尤尤先出声,推推她,“谢崇业来了。”
林情牵从床上坐起来,只见谢崇业穿着一身病号服,脸色很白,一只眼睛缠着纱布,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他看到她也躺在病床上,拂开搀扶的护工,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抬手抚了一把她的脸,将她搂过来按在怀里,“没事,肯定没事,别担心有我陪着你。”
她闻着他身上浓浓的药水味,他们俩现在是一样的惨兮兮,这一刻他们俩好像被命运串在了一条线上。
在这么悲惨的时刻,彼此内心的痛苦好像只有彼此能感觉和分享。
她扁扁嘴,说不上来的情绪席卷上来,克制不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谢崇业坐在一边,用力将她按在了怀里,抚摸她的手臂,“没什么的,你身体要紧,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她没法回避,也没法再骗自己。
在她脆弱难过的时候,看到他在身边,她的那些无处安放的,莫名混乱的情绪,就有了平息的力量。
她哽咽着说,“你知不知道,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