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煜心脏一紧。
看着沈初抿着唇有些冷的侧脸，顾裴煜再次开口道：“对不起，我知道以前的我对你不好。”
沈初不太在乎的笑了笑，她把人扶到病床上，“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都六年过去了，我们早就变了很多了。”
“初初。”顾裴煜突然拽住沈初的手。
他看着沈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没变过。”
他喜欢她，这六年从来没变过。
沈初叹了口气，她慢慢拉下顾裴煜抓着自己的手，“现在还说这些何必呢。”
被沈初慢慢拽开手，顾裴煜觉得心脏深处像是被慢慢撕烂一样，疼的他喘不上来气。
“六年前我刚刚死里逃生的时候，我确实很恨你，觉得你这个人真的挺狠的，后来一年一年慢慢的，好像渐渐的也没那么恨了。”
沈初苦笑的摇了摇头，“虽然很不想承认，刚去D国的时候，虽然很恨你，可有的时候也会很想你，毕竟我当初喜欢你那么久，人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收放自如，就算对你失望至极，甚至想过要是从来没见过你就好了，可我还是得承认，我是想过你的。”
“可后来，渐渐的我就不再想你了，同时，对你也没那么恨了。”
像是恨意随着爱意一起消失不见了。
沈初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叙述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而那些话像是一根一根刺一样，戳进了顾裴煜的心里，他一点点的攥紧手指，眼眶一点点的红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初竟然是这样生活的。
“对不起……”
顾裴煜不停的说着这三个字。
他心中悔恨，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沈初。
恨当初没发觉沈初假死。
更恨现在的他连怎么弥补都不知道。
亲口对着顾裴煜说出这些话，沈初发现自己心底竟然很平静，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
虽然对于顾裴煜的这一句对不起，沈初自问还没有心胸做到回他一句没关系。
就算没那么恨，可伤害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没有人会好无芥蒂的原谅伤害自己的人，沈初也不例外。
房间里只剩下顾裴煜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声音嘶哑的问，“这么多年，你过的怎么样？”
沈初想了想，“前两年不太好，刚去异国他乡没那么容易适应，过的自然是要辛苦一点，况且那时我身体不太好，前两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里，也没太多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后来开始开始做事业，重新打入一个圈子，总是要花费一点时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分昼夜的忙工作。”
“第五年开始渐渐好过一些，也相对没有那么忙了。”
沈初省去了席向晨的部分，她口中说的简单，实际却完全不同。
她那时去D国后，身体很虚弱，好几次差点保不住席向晨，多亏陆承安找了好几个权威的医生，才让她稳定了下来，只不过伤了根本，底子到底是不如从前。
所以怀孕第一年，她大多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渡过的。
第二年她一边带席向晨，一边工作，期间还经常需要去医院做治疗，因为身体不好，生席向晨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导致她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后来好在被抢救了过来，身体却亏损严重需要固定时间去做治疗。
沈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和顾裴煜说出这些，比她早先设想的好上太多，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跟顾裴煜说这些。
或者，会心生怨恨的质问顾裴煜。
可到最后，真的说出这些话时，沈初才恍然发觉，她内心深处的恨随着时间慢慢平静了。
她想，她大约是真的不爱顾裴煜了。
顾裴煜显然就没这么幸运了，沈初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顾裴煜，一刀一刀，刀刀见血。
他铁青着脸，用力攥着手，像是用这种方式才能让心底的钝痛缓解一些。
骨节咔咔作响，原本包扎好的手生生被他捏的裂开染红了手上的绷带。
沈初看着他那一副近乎自残的样子，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到底是没说什么，她找来了医生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医生有些头疼的看着顾裴煜手上的伤口，“顾先生，原本伤口就深，又伤成这样，要是不好好养伤，以后这手恐怕是要落下毛病的。”
顾裴煜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耳边全是沈初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恍惚着，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处理好了伤口后就离开了病房。
聊开了之后，剩下几天沈初和顾裴煜就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顾裴煜出院那天，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沈初觉得自己非常仁慈，还顺道把顾裴煜送回家。
沈初不知道顾裴煜的地址，就问道：“你住哪，地址给我。”
“我们结婚住的那套公寓。”
顾裴煜的话让沈初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抿着唇没再多说什么，随后，她发动车子送顾裴煜过去。
江宁的路和六年前相比有些变化，可沈初还是循着记忆把顾裴煜送到了楼下。
她没下车，只是看着顾裴煜下车。
顾裴煜站在车窗边，动了动唇像是想要说什么，沈初却直接踩下油门，直接驱车离开。
没什么好说的了。
左右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顾裴煜站在后面，一直看着沈初的车驶离到看不到的地方。
他想，这次他和沈初，是真的再见了。
他已经没资格再去打扰沈初了。
沈初开车回了住处，唐婉正在做饭，见沈初回来，连忙招待她，“回来的正巧，我刚做好饭，赶紧洗手过来吃饭，我可是难得下一次厨。”
沈初洗了手，两人面对面坐着。
“这可是在这里最后一顿饭了，明天下午三点的航班，我们估计是没时间吃午饭了，到时候到了机场再看看去吃点啥。”
“行，反正机场吃的也多。”
唐婉一边吃一边不停的打量沈初，沈初被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忍不住道：“你今天好奇怪，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唐婉放下筷子道：“你这几天跟顾裴煜一直在一起？”
“嗯，怎么了？”
“天天在一起就没发生点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