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也是一道血光，然后……南宫寒莫也是倒在了地上，表情极度扭曲，死的时候还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应该是执念太深。
烨阴见事情不妙早就溜了，因为变故太突然，洛楚风也没有及时关注烨阴，知道追不上了，也就没有再去追，只是叹口气，看了一眼南宫闻觞，就迅速的给皇帝处理伤口。
虽然刺的深，但幸好不是要害，也不会危及生命。南宫闻觞愣愣的看着地上两位皇子的尸体，再看看剑上艳红的血，还有手上和衣服上沾染上的血迹，开始有些慌了。
外面的人看到两位皇子都已经死了，全部投降，跪了一片。
“闻觞……”洛楚风处理好皇帝的伤口，自己也要回去了，看到这样的南宫闻觞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杀掉他们两个不是他最开始的意愿，只是这一切太突然了。
“好好照顾闻觞，我先回去处理点事情。”伸手拍拍东里离影的肩膀。
“放心吧，这些日子谢谢你了。”东里离影点头，目送着洛楚风离开，然后转头看向南宫闻觞。
现在的南宫闻觞处于一种崩溃状态，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皇兄。但是那一刻，在看到父皇身体里涌出鲜血，他的脑海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极度的惶恐，他怕，怕自己慢一步父皇就会真的被杀掉，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拔剑刺向了南宫羽。
没想到，这时候的南宫羽还一点都没反应过来，被自己一剑致命。
试想回来，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依旧还是会这样做，因为他欠自己父皇的太多了，对他来说，父皇的命远比手足的命要重要的多。更何况，这样的手足，不要也罢！
可是，他依旧还是会心痛，还是会难过，毕竟这是自己的手足啊，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依旧是一条人命。他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在孤单的时候，皇兄会温和的笑着，带着自己去各种好玩的地方，陪着他度过了一段温暖的日子。
如今……看看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双手，他的心开始颤抖，自己竟然……亲手杀了他！自己曾经说过自己绝对不会对手足不留情面，可是终究还是这样做了。
“南宫兄……”自然明白南宫闻觞的心情，东里离影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
“东里兄，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南宫闻觞的声音有几分嘶哑，“是不是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回来，就不应该做出决定争夺皇位？甚至……我就不应该出生。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今日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不是吗？”
南宫闻觞现在非常混乱，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宫变，皇位，鲜血，战争，仇恨，生命……这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回旋，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存在。
如果……如果自己不存在的话，是不是这些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南宫兄，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如果不这样做会发生什么？”东里离影的手上也满是鲜血，血腥的味道让他一阵反胃，但他还是压制下来了。
望着里里外外横七竖八的尸体，东里离影叹口气：“今日死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不来争夺这个皇位，让大皇子得到，会死多少人？！那可是全天下的黎民百姓，那时候你就忍心了？！”他的话非常凌厉而且尖锐，让南宫闻觞愣住。
忍心？自己怎么可能忍心呢……天下的黎民百姓，那会是多少人。血流成河，横尸遍野，那不是他想看到的。可是……如今这种情况更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脚边是大皇子的尸体，表情僵硬，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而另一边二皇子的尸体，瞪着眼睛，表情扭曲，是不甘心。他们……本来也是可以不用死的吧？
“南宫兄，虽然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牺牲些什么，才能换来一些什么。若你什么都舍不得牺牲，你又谈何得到呢？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啊。”东里离影的声音很平静，在空旷的寝宫里带着几分回响。
南宫闻觞深深低下头，眼眶红了又红。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依旧不愿意接受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手足这一事实。
“若你连这一点都不愿意接受，南宫闻觞，你就是一个懦夫。”东里离影的声音忽然变得寒冷，“若是如此，你当初为何要回来，你又为何要本皇子替你为皇帝解毒？又为何会愤怒？为何最终决定要争夺皇位！”一句句话带着怒气，还有质问。
“若是如此，我皇兄就不应该帮你，洛兄也不应该来帮你，你自己一个人不是更好吗？什么都做不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东里离影是真的发怒了。
被这些话凌厉的质问，南宫闻觞只能是沉默，将这些问题在心里又一次重复一遍。
自己到底为何会回来？为何要争夺皇位？为何要计划周密耗费无数个日日夜夜？若不是这些决定，自己现在应该依旧是在东冥国吧？
可是，这是自己想要的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生灵涂炭，也不愿意自己的母妃和父皇深爱的江山千疮百孔，他想要拯救它，仅此而已。
但是……这样，算是拯救了它吗？南宫闻觞不知道，只是有些难过。
“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已经是下了床，“你要知道，若是你想成为君主，有些东西是比亲情更重要的。”皇帝的眼中带着几分坚定，还有几分慈祥。
“比亲情更重要的？”南宫闻觞愣了愣，他有些不明白，在他的心里，亲情、友情，这些东西几乎就是最重要的了，到底会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
皇帝笑笑：“觞儿，是责任啊。”带着几分威严，“一位明君，是会将君主的责任放在自己所有的感情之上，他会先考虑自己身为天子的责任，然后才会考虑到其他的，觞儿，你可明白？”语气里显然已经是有几分沧桑了。
责任……责任……南宫闻觞忽然抬起头来，果然在皇帝的眼中看到了几滴浑浊的泪。
正因为他是皇帝，他无时无刻不把天子的责任放在最前面，所以才会对母妃的死深感内疚却无能为力。母妃是他的一生所爱，可是，比起母妃，那个时候，天下苍生更为重要，在那种动荡的时候，他也只能选择黎民百姓，而不是母妃。
这是一个君主的责任，更是一个君主的悲哀，他能够护住天下苍生，却终究护不住一个心爱的女子……他能够永垂不朽，却再也无法在心爱的人身边再停留半刻。
“父皇……”南宫闻觞忽然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儿臣知错，儿臣年少轻狂，这才对父皇心生怨恨，如今儿臣已经明白了。父皇，儿臣对不起你。”说着，眼泪已经是落了下来，他终于也是明白了父皇的难处。
皇帝的眼中的泪也是重重滑落。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是不是如果自己当初再留心一点，她就不会死掉？那觞儿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开，他们依旧还是幸福的。
每每做梦回到那个时候，他惊醒总是一身冷汗，眼角的泪冰冷凄凉。
如今，他的觞儿已经回来了，还理解了自己。他果然没有看错不是吗？他的觞儿，果然会是一个开明的好君主……泪无声的落着，皇帝弯腰将南宫闻觞扶起，紧紧抱住：“觞儿，是父皇的错，父皇忘记你当初还小，忘记了你无法承受这一切……”
东里离影已经是悄然退了出去，这种时候，是该让两人好好叙旧了。
“父皇，儿臣知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父皇，是儿臣的错，都是儿臣的错。”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妃在临死之前告诉自己不要恨父皇了，终于明白为什么母妃一点都不恨他了……
父子二人终于完全冰释前嫌，紧紧相拥，泪落了一地，却也温暖了整个皇宫。
许久，皇帝看着南宫闻觞：“觞儿，你准备好担起重任了吗？”声音带着几分威严，表情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南宫闻觞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一句话，就注定了他终生的责任。为天下苍生而活，为百姓而活，却永远都不能为自己而活。
“好，好，好！”皇帝连连说了三个好字，露出欣慰的笑，“觞儿果真长大了。”
看着皇帝的笑容，南宫闻觞的心里也开始温暖起来：“父皇，儿臣曾经后悔过出生于皇宫，也后悔过迟了一步让母妃死掉，但是唯一没有后悔的就是有你这样一个父皇。”
皇帝微微一愣，泪再次落下，重重点头。这一句话，皇帝等了多久？
“皇儿，跪下。”皇帝忽然严肃了语气，看着南宫闻觞。
南宫闻觞微微一愣，然后径直跪下：“是，儿臣遵旨。”然后低着头等着皇帝开口。
这一刻，似乎已经等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