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哭着将那张纸点燃，眼瞧着火光慢慢把纸张吞噬，只剩下灰烬留在蒲团前。
她望着老太太面带笑容的照片哭得不能自已，这是时初第三次这样放肆大哭。
第一次是小时候方芸去世，第二次是上一世亲眼看到安安死在自己怀里，这一次更像是把心里堆积的难受全部倾诉出来。
时初虽然跟老太太视频过两次，但是这两次让她感受，原来除了傅言深，还有这样的亲人在关心她。
“不哭了，乖。”
傅言深看时初哭，心里也不好受，他安抚着时初，拍拍她的后背，帮她擦拭眼泪。
旁边诵经的和尚默默起身，拿起案板上的香，点燃之后递到时初和傅言深面前：“逝者已去，不必太过悲伤，老夫人是个好人，会到极乐之地的。”
时初接过和尚手里的香，对上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时初看他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那和尚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摆手道：“施主，上香吧。”
时初收回视线和傅言深给方老太太上了一炷香，跪着磕了个头。
起身时，时初一虚差点栽倒，幸好傅言深手疾眼快将她扶着，不然这要是磕在桌上该有多疼。
“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方听白，一个是方书樊，他站在方千雅旁边。
从时初进祠堂开始，他就一直默默关注着，好几次想跟她打招呼，都被方千雅给拦住。方书樊虽然不怎么乐意，也没做出什么越举的动作。
他老老实实的跪着，看到时初好好的站在眼前，心里是高兴的。
“她用不着你操心。”方千雅幽幽的开口。
方书樊撇嘴不语，默默的站着看。
“没事吧？”傅言深轻声问着。
时初摇头：“没事，刚才起得太猛，腿有点虚，现在没事儿了。”
“小心点。”
时初嗯了一声。
傅言深紧紧抓住时初的手，拉着她推到方听白旁边。刚才方听白也看到时初身体虚了一下，他关心的问了句：“小初，你没事儿吧？”
“没。”时初朝方听白扯出一个虚弱的笑，视线又落到前面主持的和尚身上去了。
“诸位都起来吧。”
主持和尚这一开口，跪在地上的方家人才慢慢起身，他们站在两侧，目光都放在和尚身上。
“方先生，让他们准备吧。”
方尘远对和尚很尊敬，他对老管家道：“开始吧。”
祁管家点头，给几个健硕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挨着走到老太太棺材旁边。
方尘远站在前面跪着，其他人看着也跟着跪下。时初是不太了解，入乡随俗还是跟着跪下。
主持和尚亲手将棺椁盖上，大声道：“起。”
诵经声再次响起。
方尘远起身要去接和尚手里老太太的照片，结果老和尚竟慢慢走到时初面前。
在场的人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尽是匪夷所思，就连方尘远都没预料到和尚会有这么一出。
方尘远低着头，阴翳的狠劲儿布满了眼睛，长袖下的手紧紧捏成一个拳头。
离他最近的方千雅能察觉到方尘远的变化，她不语，平静的望着走过去的和尚。
底下讨论的声音四起。
“怎么会让她来？”
“就是啊，不应该让二叔来吗。”
“谁知道呢，大师应该有他的考虑吧，都别看了。”
……
时初望着和尚一脸茫然，不是要等明天吗？为什么今天就要开始了？
“大师，不是明天吗？”
和尚还没开口回答，心生疑惑的方怀钊不解的问主持和尚：“大师，这不合规矩吧，时初是小辈，这应该让尘远送吧。”
和尚扶着时初起来，他说：“方二爷戾气太重不适合，时初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由她送老夫人最后一程是最好的。”
前面一句被和尚这样说出来，其他人都哗然，不自觉的望向默不吭声的方尘远。
方倩不服气，她大声道：“那也不应该让她来送啊，在场比她辈分大的很多，难道其他人就没有她有福气了？”
“方倩，这里还轮不到你说撒野，给我闭嘴。”方尘远冷冷的开口。
“我……”
话没说完，方倩的母亲就拽了她一把，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方倩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只能闷声继续跪着不说话。
方尘远意味深长的看向时初，阴郁的目光一晃而散，他低头平静的说道：“大师，小孩子不懂事，一切按照你说的办吧。妈临死前一直在想这个孩子，由她送也是应该的。”
和尚没没搭话，他转身将照片递给时初，并说：“别有太大压力，这是老夫人的心愿。走吧孩子，抱好方老夫人，跟着和尚送她最后一程。”
时初起身接过他递来的照片，半天没有回过神，她朝四周恍了一眼，大多是不甘心的。她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淡定的走在队伍的前头，周围都是诵经以及哀乐的声音。
时初跟在和尚后面，保持一步的距离，他们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停下一分钟。不长不短的百米路程，他们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火葬的地方。
和尚停在原地，时初被安置在一旁，她看着几个人将老太太从棺椁里抬出来。
哭声乍起，一时间哭声萦绕耳旁，悲凉的气息铺面而来。就一会儿时间，有几个人因为受不了倒下了。
时初忍不住落泪，目光随着和尚和几个人进了火化的房间。
方家的人都留在外面等着。
天公不作美，头顶的天空被一片乌云挡得严严实实，一阵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白色的火纸。
时初不觉有些冷。
旁边的傅言深将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小声道：“别着凉。”
“你穿着吧，身上有伤，万一……”
“没事。”
时初心里一暖，跪在蒲团上望着紧闭的大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和尚捧着一个用玉石雕刻出来的盒子出来了，时初目光锁定在那个不大的盒子上。
“都起来吧。”
和尚沉稳有力的声音传过来。
傅言深先一步起身，他走到时初身边，扶着她起来，确定她站稳了才松开，然后又默默站在他身边。
回去的路上，照片改由方尘远抱着，装着骨灰的盒子则由时初搂着，他们一路往祠堂去，直到时初将盒子放在方老爷子旁边才算完。
其实这场葬礼还没算完，和尚还要对着牌位诵经四十九天，到时候再安葬在方家的墓地里。
“你们都回去吧，时初小姐留一下。”
方家其他人跟着起来，服了服身慢慢退出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