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直接开门见山:“我来是想求一味叫碧血藤的药,并非身体不适,不知大夫您可认得这药,若能替我寻来,银子好说。”
“哦?”老先生终于抬头正眼看了宋楚楚,道:“银子好说,那命呢?不知姑娘有几条命愿意拿来换碧血藤?”
这一眼看得宋楚楚莫名心虚起来,她凝神回想了会儿,刚才自己进的究竟是医馆还是黑店。于是干笑两声:“您这话从何说起?”
老先生仔细打量了宋楚楚一番,敛了方才的神色:“我看你像是从远方来的,不懂规矩在情理之中。老朽多嘴劝你一句,碧血藤是朝廷禁药,宫中有特权的御医才可使用,姑娘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请回。”
说罢,老先生也不再多言,只叫身旁的药童送客。
宋楚楚觉得自己这一天净在震惊中度过了,银子不够她可以凑,朝廷禁药她总不能真把命搭上吧?
思忖片刻,宋楚楚还是不死心,再次进了医馆。
老先生瞧是她,刚要赶人,宋楚楚先开了口央求道:“那您可知碧血藤能解什么毒?我一个朋友现在奄奄一息,若有旁的方法能解毒也可,求求您了。”
听完这话,老先生脸色微变,想了又想,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长叹一口气:“姑娘,我看你是个单纯好心的人,但你朋友恐怕来路不明,身世不会简单。那碧血藤只能解一种毒,同样是受朝廷管控。老朽言尽于此,姑娘莫再问了,出了这间医馆,也别提是从我这里得的消息。”
一语中的。
霍廷确实是捡回来的,如若不是朝廷中人的眼中钉,想来也不会有人对一个霍廷痛下此毒手,他究竟什么来头?
宋楚楚心情复杂难以言表,跟老先生道了谢,往桌上搁下一块碎银,踉踉跄跄走了。
回了客栈,宋楚楚心中权衡了半晌,究竟是霍廷招人恨的可能性更大,还是老先生胡说八道的可能性更大。
看老先生讳莫如深的样子的确不像是撒谎,而霍廷,自打捡他回来,他已经因中毒昏迷了两次,还都是不同的毒。
宋楚楚不愿相信,但心中有了答案。
她盯着霍廷安静的睡颜,小声埋怨:“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朝廷的人,我想救你,可我还有爹爹宋绵要养,未来我也还想寻个如意郎君嫁了,怎可将命搭在这种事上?”
霍廷像是有感应般,睫毛颤了颤以表达抗议,宋楚楚没看见,只长长叹了口气,颓然坐在一旁,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正发愁,房门外就传来一阵打斗声,宋楚楚忿忿打开门,大吼一声:“还让不让人安静会儿了?”
后头的话还没说,一把刀就横在了宋楚楚脖子上,吓得她只敢赔笑说句“好汉饶命”便噤了声。
来者不顾宋楚楚求饶,一身黑衣,蒙着面,声音闷闷的:“霍廷呢?”
该来的果然来了。
宋楚楚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霍廷是?”
横在颈间的刀瞬间就割破了皮肤,温热的血像不要钱似的流淌出来。
那人不再废话,招招手示意身后的人进房间搜索。
不消多时,霍廷已然被裹成个粽子样被人抬了出来。
宋楚楚还想挣扎一下,试探着开口:“大哥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人了。”
“闭嘴。”
眼见霍廷已被带走,那人的刀才归了鞘,扭头就走。
没了刀剑威胁,宋楚楚胆子大了许多,追着喊:“大哥,他真的不是霍廷,是俺们村二狗子!”
方才她心中绝望,不知怎么就学着剧中女主角在无助时跪到地上,结果惹得宋绵误会。
宋楚楚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干笑两声打着哈哈:“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宋绵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迟疑道:“可是姐姐,你的脖子在流血诶。”
宋楚楚一拍脑袋,她怎么能把正事儿给忘了,于是看向阿饼着急忙慌道:“不好了,霍廷被人带走了。”
阿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镇定道:“主子莫慌,你将这事儿与我说一遍。”
宋楚楚一边回忆着,一边叙述经过,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听完这话,阿饼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便问:“主子可注意到他们有无什么标志或旁的什么?”
宋楚楚眯着眼睛想了想,还真有。
“其中一人耳后有个很小的太阳刺青,同寻常人的不太一样,那人的是金色。”
阿饼点点头:“我心中有数,主子你先处理好伤口,我去去就回。若五日后我还未归,你速速带着宋绵回镇上,就当从没认识过霍廷。这段日子多谢主子照拂。”
说完,阿饼微微一笑,就要往宋楚楚说的方向追去,却被她一把拉住。
在宋楚楚印象中,阿饼很少有多余的表情,更别说还是笑得这样令人心颤,再加上方才的话,他分明像是……在交代后事。
“你老实告诉我,霍廷是不是身份很特殊?而你知其中的隐情,对吗?”
宋楚楚脖颈上的伤口不算深,但还是流了不少血,现在看去,她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得白瘦好看,那殷红的血迹衬着白皙的肤色,更显刺目,可她还是执着地拉着阿饼的手,不肯放。
阿饼不敢僭越,只安抚似的轻拍了下宋楚楚的肩头,然后一个个掰开她的手指头,轻声道:“主子放心,会平安的。”
这次他再没给宋楚楚抓住他的机会,迅速运用轻功往房顶上离开了。
宋楚楚愣在原地,心中空落落的,脑中回想方才阿饼说的什么话来着?
什么叫他们五日未归自己就带着宋绵回去?什么叫就当不认识霍廷?
怎么这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她好像就不知这是何意了。
宋绵晃了晃宋楚楚的裙摆,手中拿着个小罐子就要往宋楚楚脖颈上凑,还一边说着:“姐姐你弯下腰来,我够不到你的脖子。”
宋楚楚低头看去,宋绵费力地踮着脚,一手拿着装药粉的小罐子,一手拿着包扎用的纱布,看来是要替她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