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吃得好好的，突然衣袖被拽了拽，转头一看，顺着拉扯的力道地低下身去。
“姐姐，这个姐姐可真坏！”
宋楚楚忍不住一笑：“何以见得？”
宋绵叉着腰，小小的眼睛中仿佛有团怒火在燃烧。
“她一定是眼神不好，绵绵如此可爱漂亮，却被说成下人之女！倒也不是说下人有多不好，只不过，她眼睛确实有点问题。”
这般童言无忌的话，倒是把宋楚楚给逗笑了。
眼前这个多出来的妹妹，虽见着也没什么差别，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宋楚楚细嚼慢咽着，察觉对方眼中算计，皱起了眉头。
宋绵拿着调羹，委屈巴巴：“楚楚姐姐教了我，无功不受禄，非要说的话，大姐姐是送绵绵道歉礼，还是见面礼？”
“绵绵还以为大姐姐是都送呢，原来只送一个啊。要是楚楚姐姐，肯定就都送了，大姐姐真小气。”
最后一句降低了音量，却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宋晴耳朵里。
左一句楚楚姐姐，右一句楚楚姐姐。
何曾有人敢这般，拿她和最看不起的宋楚楚对比过。
用力咬着牙。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宋晴最知如何将火烧到别人那去，深呼一口气，看向伍氏：“三妹和四妹感情真是不错，想来夫人也没少教导。”
又是一阵语噎，伍氏赔笑了声。
能说什么？难不成说几年前她嫌烦，随便找了个下人帮忙带着。如今生不出儿子，又想把宋绵要回去么？
要真敢说，她在这家中只怕会受尽白眼。
“绵绵小孩子家家，喜欢玩，我就把她送到别人那。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就学了个样。”
宋晴立马有了计量，连方才被挑衅的怒气，也抛在了脑后：“原来让别人带了，我就说怎会是这样的性子。夫人确实大度，若是我的孩子，只怕自己含在嘴里都来不及呢。”
“是……这不是姐妹情深。”
“确实情深，我记得三妹的厨房，时常揭不开锅，小时候还常来我房里，是吧三妹？”
家里最不受待见的，居然能把人带走，这不就意味着，伍氏比宋楚楚更没地位吗？
伍氏本就为几次没能把女儿带回来大发脾气，被宋晴这么一说，对宋楚楚的恨意更重了。
她就偏不信了，自己的孩子还有要不回来的理。
眼见目的已经达到，宋晴转头又说些好话恭维宋老太。
宋楚楚全程盯着菜肴，半句话未说，可也知道这人打得是什么主意。
她默默握紧了牵着宋绵的手。
伍氏惦记着事，根本无心下筷，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宴席结束后。
伍氏收拾好残羹剩饭，擦干净手，犹豫着往房间去。
一进门，她便看到要找的人一个坐着剥葡萄皮，一个在地上玩着玩具。
伍氏用力捏了捏大腿，顿时便是慈母欲泣模样：“我的女儿啊，都……都是娘亲的错，娘亲不仔细小心，才会害得咱们母女俩不能相见，都是我的错！”
宋绵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在嚎些什么，撇撇嘴，带着玩具小跑出房间了。
伍氏愣在原地，顿时一脸尴尬。
宋楚楚继续剥着葡萄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能见着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伍氏，有现在这番模样，倒也值得。
这一声，在空旷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三姑娘。”伍氏没忘此行前来，最重要的那位：“你一向心慈，一定愿意帮我们母女俩早日团聚吧。若是三姑娘答应，以后你想吃多少葡萄，我都让人给你送来最好的。”
多么讽刺。
宋楚楚终于停了动作，擦拭干净十指，站了起来：“您果真视绵绵为自己的孩子？”
明明不过十几岁小娃，却莫名有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伍氏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心虚：“当……当然。”
“都说虎毒不食子，绵绵那么小的时候，你作为亲生母亲，非但不尽到养育的职责，还对她视若无睹。”
“你……你懂什么，她还不是好好长大了。”伍氏声音更低。
好好长大？亏她也说得出来。
若是霍廷也在这，只怕早就拿着院里的棍子，把伍氏叉出去。
给口饭吃，再稍微抽一点儿时间看着，是个人都能长大。
可是高兴快乐地长大，跟童年尽是阴影地长大，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宋绵跟着下人的孩子一块长大，期间有可能遭遇什么，简直想都不用想。初见那时她就感叹，宋家居然能养出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实在不容易。
终究只是因为她只是个女儿呗。
“楚楚，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了。绵绵能不能回到我这，还得由你做主，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揪心啊。”
要不是她娘出的歪心思，绵儿要回来能这么难吗？
宋楚楚笑了笑，捋起垂下的一缕鬓发：“我能做什么主，绵绵爱跟着谁就跟着谁，你与其在这问我，还不如去问问绵绵。”
说到底以后跟伍氏在一块生活的，是绵绵而不是她。
若是人家都想跟亲生母亲在一起，她随便插手，闹出了事情，只会惹得自己不快。
伍氏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立马朝着外头的宋绵去了。
总算摆脱了人，宋楚楚丝毫不留恋，转头就走。
院子里，宋绵十分新奇地看着几个姐姐踢着毽子，还有模有样地学着人家的动作，猝不及防，被人给抱住了。
“绵绵，娘知道错了，你回到娘身边吧，你想怎么惩罚娘娘都接受，求求你，不要离开娘！”
说着，伍氏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宋绵有些惊讶地眨巴了下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娘亲。
楚楚姐姐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多人都喜欢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有些人还很虚伪，总是会为了一部分利益，选择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总觉得和娘有点像。
她以前也希望自己有个温暖的家，也希望有个疼爱自己的爹和娘，希望像别人家一样幸福美满。
可当真有一个娘之后，反而心里没这么想了。
“哎呀，等等我，绵绵也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