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敢问一句，王爷现在能给楚婳什么？安全吗？天下第一楼虎视眈眈，朝中奸细尚未分明，王爷身为正位东宫的候选人，楚婳沾上你，可能保证万无一失？”
“老臣再问第二句，当初楚婳屡遭针对、陷害、刺杀，难道不是因为王爷身份所致？王爷可曾为小女考虑过？若是连自己的发妻安全都不能保证，与她接触除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还有何用处？”
“老臣再问第三句，淑妃现今如何？是否对小女恨之入骨？王爷该当如何应对？王爷！小女承受的磨难还不够多吗？您究竟要害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甘心？！”
楚羿山仿佛吞了火药，滔天怒焰看得要是都是心惊胆寒，那张慈祥中正的面孔竟有几分扭曲，恨意昭然。
“端王殿下，您是高高在上，但我楚羿山不是任人欺凌的奴才！”
“你杀了我一个楚婳，难道还想……再杀她一次？你保护不了她，就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他死死咬着牙关，眼底的血色看得夜璃渊心下骇然，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夜璃渊无意识地倒退两步。
难道，他知道了？
“我楚羿山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让她受半分苦楚委屈！小女命贱，但她就算是嫁给贩夫走卒享受夫君疼爱，也不会再跟皇室勋贵沾染半分！”
楚羿山恨到极点，痛到极点，只恨不能手刃杀女仇人，还要守着尊卑贵贱俯首下跪，一字一句都是在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女楚婳，从今以后不会跟你只是陌路，绝不同行！”
堂屋之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楚羿山那斩钉截铁的话语惊呆了。
他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直在心底酝酿，只等着这一天，将压抑的仇恨都咬牙切齿地捅出来，眼中竟含着泪光，宛若泣血哭诉！
姚氏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激动，未曾想一直看似平静的楚羿山竟比自己还要压抑痛苦，她看的心下一痛，也走到他身边，眼看就要下跪，却被卫寅眼疾手快拦住。
“侯夫人且慢！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王爷是天家贵子，我们不过是臣子，王爷要在我侯府来去自如可以随心所欲，老身不敢冒犯，只能跪求王爷莫要再咄咄相逼，难道这都不行吗？！”
姚氏努力想跪下去，奈何卫寅力道很大，让她难以动弹，只能狠狠剜了眼卫寅。
卫寅心虚又无奈，抬头看向夜璃渊。
谁知夜璃渊竟是脸色惨白，泥塑木雕般怔怔地呆着，仿佛顷刻之间，天塌地陷，忘了该怎么反应。
良久，夜璃渊才嘴唇颤抖，“你……知……”
楚羿山死死瞪住他，眼中再无一丝隐忍，“老夫征战沙场多年，不是傻子！”
他早就发现楚婳的不对劲，但她以为楚婳是嫁到端王府，为了端王而改变了自己，那通身的医术更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学得，原本的楚婳根本没有接触过。
直至听说楚婳自缢后性格大变，他才终于确定，那，不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死在了王府，死在了她的大婚之夜，死在了夜璃渊的手上！
而现在那个乖巧伶俐、聪慧坚定的女子，或许是上天对他们的补偿。他不会再让楚婳回到这个恶魔身边，绝对不会！
楚羿山的态度已经表明，他不会再让夜璃渊继续接触楚婳。
夜璃渊急促地喘息着，胸口一时提不上来气，眼前忽如天旋地转，趔趄地跌坐在椅子上。
原本，他还想着，他可以跟楚婳重新开始。
可是，现在他发现，不可能了。楚婳如此孝顺，她不可能会不顾楚羿山的意见，更不可能跟他重新开始了……
气血汹涌起伏，夜璃渊噗的一声。
血溅中堂！
而此时此刻，京郊之外。
一辆马车缓缓停住，挑客从路边走过去，地上书信，“主子，消息都打听好了，端王夫妇已经和离，温瑟瑟被关在大理寺，那个戮门的女人还没有说出我们的据点。”
一只白皙的手挑开帘子，萧琰冷傲美丽的俊脸露出来，手背上雪袖飘逸，一只墨绿扳指绕着拇指轻蹭。
他笑了声，放下垂幔，“武安侯这次都是很有魄力，师妹既得脱身，师兄万分欣慰，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传信于青，告诉她，敛翅多年，合该腾飞了。”
下属俯首，“是，主子。”
……
宫中不养信鸽，唯有御膳房炖了几只烤乳鸽，鸽肉雪白，熬煮的大骨汤将鸽子肉煲上一个时辰，香味喷鼻，让人食指大动。
静妃宫中就喜欢喝这鸽子汤，每当天气冷了，必要拿出体己给膳房蒸煮上一只鸽子。
风华到时，那鸽子已经熬煮上了，她笑了笑，“我给德妃娘娘取八宝珍奇粥，哟，这不是静妃娘娘的鸽子汤嘛，她又凉着了？”
大厨一边取粥一边笑道：“静妃宫里平日就爱吃这个，数十年如一日的，不凉着吃也是如此。风华姑娘瞧瞧在，这粥可好？”
“御膳房首厨做的，自然是好。”风华看了一眼，“瞧，色香味俱全呢。”
大厨喜不自禁，风华夸她一句，就跟皇帝夸了他是一样的。
如今宫中谁都看得出来，淑妃已经被皇帝厌恶了，这手中权力不知何时就让了出去，而德妃很快就会掌握大局，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后呢。
皇后喜欢吃他做的粥，他当然开心。
“风华姑娘见笑了，奴才这还给您做了一样巧蛋羹，最是美容养颜了，您也尝尝？”大厨巴结道。
风华眉开眼笑，“多谢大厨了，风华沾了德妃娘娘的光，回头还来您这里取粥。”
大厨心下激动，将羹跟人都送出去，这就要收拾东西休息。
谁知就在此时，淑妃宫里的丫头突然冷笑着走进了，一脚踹翻了静妃那鸽子汤。
“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家娘娘早让人大殿的炙鹿肉都过了两日没个消息，反倒提着只鸽子作威作福，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御膳房倏然一静。
还没走远的风华停住脚步，回过头，眯着眼睛看了眼那丫头，轻轻嗤笑。
这是说的静妃，还是大厨，还是她呢？
风华冷哂，“这么大的脾气，淑妃娘娘果然是好大的脾气，怪道能把自己儿媳给逼走，啧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是淑妃的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