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蓉带了礼物来的，一斤饼干，还有俩罐头，半斤糖。
赵蕙兰热情地挽着她的手给夏明双介绍，“你还带罐头，人家明双做的更好，你快尝尝吧。”
方蓉和夏明双寒暄两句，“那我就不客气。”她吃了两勺子山楂的，吃了一大块苹果的，啧啧夸道：“真是不一样！”她还想让夏明双帮忙熬果酱，果酱富含维生素，冬天不管是泡水还是直接吃，都营养又好吃。
她在百货商店工作，吃惯好东西的，觉得夏明双熬的果酱格外好。
赵蕙兰一听，“那我也要，回头我弄些水果和糖，让小钟给捎过去，熬了过年当礼送送，比别人的饼干桃酥有面儿。”
方蓉就是这个意思，普通礼物送普通亲朋，这种她觉得好的礼物就得送识货的。
赵蕙兰又拉着她赶紧尝尝夏明双片的羊肉，她学着夏明双的样子给涮，点三点，还问方蓉要吃什么调料碟子。
方蓉看是辣油的，笑道：“辣油的我也喜欢，麻酱的我也爱吃。”
赵蕙兰家却没有芝麻酱的，这些都难买，一年到头可能有那么一小瓶，早吃光了。
像麻酱这种夏明双在乡下就没见过，供销社也没有。
这一次方蓉说她要多做一些果酱，所以要正儿八经地跟夏明双说一下报酬，不会像之前零散做点只给票啊什么的做谢礼。
夏明双没拒绝，她本身就是想靠本事赚钱嘛。
不过人家帮忙买奶粉，不要票，这其实就是很大的人情。
最后她们商量水果和糖、瓶子都归她们自己出，夏明双只出柴火以及人工，一斤水果她们给加工费五分钱。
这价格不低，一般人她可能就给两分钱，但是夏明双手艺好，干净整洁，而且她和赵蕙兰也发现夏明双帮她们做的一点都不落她们的，全都给了。
做假领子也是，她们会把布料设计得差不多，基本不会浪费。
夏明双做事情实在，方蓉就很欣赏。
方蓉面上没显示出来，心里却一阵接一阵地吃惊，从第一眼看到夏明双到这会儿谈了正事儿，她的好奇心越来越盛。
之前赵蕙兰跟她介绍过夏明双，说不但做点心好吃，长得也干净漂亮，说话还还挺呢。方蓉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寻思夏明双就是一个手巧的乡下妇女，即便再能干那也是粗糙土气的，脱不了乡下人的粗俗和胆怯。
今日一见，自己想当然的印象全然推翻。
这个乡下妇女，一点都不土气，不粗俗，相反会说普通话，还透着一股子读书多少年培养出来的文质彬彬，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让方蓉暗自好奇这是从何来的气质。
说了果酱，很自然就说到假领子。
今儿方蓉也穿着假领子来的，她外面一件米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蓝色的小圆领毛衣，翻出来的是苹果领。
这些领子款式是夏明双设计的。
她接单的时候会看看或者问问人家是什么脸型，脖子长短，下巴尖还是圆，脸型大还是小，根据脸型建议领子款式，可以修饰脸型，更好看。
顾客穿着满意，那就是口碑，哪怕人人都会做，人家也更愿意找她做。
夏明双希望百货商店能把假领子当一个常规销售品类，而方蓉也是这样想的。
一旦要正规化，面料、线、纽扣都要百货商店出，还得有简单的包装。
当然款式依然是夏明双提供，方蓉来挑，每个款多少件也是方蓉来定。
方蓉计划着，这假领子要往沪市和首都去，能卖上好价钱，而且还能从沪市进更多棉布回来。
沪市还有的确良生产线，也能要多一些的确良配额回来。
夏明双思路清晰，思维敏捷，跟得上方蓉的思路，方蓉越聊越有状态。
方蓉对夏明双的印象越来越好，心里越发高看一眼，总觉得这不是普通的乡下妇女，难道因为受丈夫熏陶？
她倒是没特别表现出来，毕竟还没有那么熟络，不好意思聊人家夫妻的事儿。
有两好合一好，这事儿很顺利。
方蓉让夏明双先按部就班来，不用着急，毕竟她这里也得打开局面，市百货商店没问题，关键是沪市那边，她想着怎么挤进去。要是能把假领子发到沪市百货商店去，甚至送到首都百货商店，往更大想送去友谊商店卖给外国人或者用外汇券购买，那才叫带劲呢。
也不是方蓉瞎想，她是见过世面的，外国人做的衬衣她也见过。
她敢说夏明双设计的衬衣领子不比外国人的差，做工也跟得上，甚至因为是人工而不是流水线，看起来更精致许多。
方蓉也稀罕小崽崽，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给他涮羊肉，让他多吃些，吃得肉乎乎的更可爱。
小崽崽也很有礼貌，吃饱就乖乖地下地去一边坐着听收音机，不打扰娘和大人们说正事。
她们一边聊一边吃涮羊肉，吃得差不多时候炖羊肉也好了。
炖羊肉和涮羊肉又不同，真是口感醇浓厚重，肥而不腻，香气扑鼻。
方蓉吃得都直挑眉，原本觉得饱了饱了，结果又吃掉三块炖羊肉加半碗饭！
她都愣住，“我这饭量见涨啊。”
赵蕙兰：“那得恭喜你，你之前胃口太差，都要营养不良了。”
吃完饭，赵蕙兰让夏明双把需要的调料写出来，她在这里帮忙配，配好了到时候让钟廉捎过去。
方蓉一听自然也要，她帮忙弄更方便，到时候让夏明双多炒一些。
这种重油的火锅料，她是为自己吃的，要卖也是给国营饭店或者某些小食堂。
不过这时候大家普遍没油水，炒菜能加点油就不错，有肉就更香，都不需要吃这么香这么好吃的火锅料。
所以，方蓉她们是为自己家吃。
方蓉走后，夏明双又坐一会儿，等钟廉来接她。
炖羊肉一大锅呢，赵蕙兰就让夏明双带一些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她直接用一个黄底小碎花的搪瓷盆装着，上面还有配套的盖子，用绳子一捆也不会倒出来。
夏明双不肯要，可赵蕙兰非让她拿，她也只好道谢带上。
等钟廉过来，夏明双就带着小崽崽告辞下楼。
赵蕙兰把方蓉带来的礼物都给夏明双带上，艾窝窝和驴打滚已经让方蓉带走。
夏明双推辞不掉就也带上。
他们一上车，钟廉就塞过来一个灌着热水的吊瓶给夏明双暖手。
夏明双抱着小崽崽和赵蕙兰道别。
钟廉也趴窗口和赵蕙兰笑，“赵姐，有空到我们公社玩呀，回头我拉你去。”
夏明双过来一趟，他也跟着叫赵姐了。
赵蕙兰哈哈笑，小伙子挺上道儿。
等货车开走，赵蕙兰这才转身往家跑，外面有点冷。
刚到楼梯口，就看她男人夹着包在前面蹬蹬往楼上跑，她立刻喊道：“老李，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老李不吭声，一口气跑回家，先去掀锅，里面还给他留了红烧羊肉，他顾不得洗手拿起筷子先逮了一块。
嗯！
闭着眼心满意足地大嚼羊肉，真好吃！
比他们食堂炖的好吃，食堂那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炖得有个臊味儿，诚心不让他们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