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眼前的夏明双实在是太好奇。
从前这二十九年，他过得向来冷淡平和，清心寡欲，很少有好奇心，可现在他觉得那些好奇心不是没有而是攒着一次性爆发出来。
他这辈子所有的好奇心，都集中在这一刻，集中在了眼前这个夏明双身上。
他很想知道她是谁。
夏明双让苗苗去陪小崽崽讲故事睡觉，她带着顾云山和俩儿子一起加工食材。
这么多肥肠呢，都得加工好，这样明天一早起来就开始卤，傍晚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卤好。
顾云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是张干事教的？”
夏明双刚想说是，突然想起来张丹萍似乎说过她第一次吃到这个真是惊为天人，她用这句夸张的话来跟顾云山赞美夏明双手巧。
她索性装没听清，扭头去指挥大壮，“你这个线扎口要力道适中，太大就勒进去，太小扎不住会漏掉的。”
大壮检查一下，“正好。”
夏明双：“嗯，不错。”
顾云山岂能不知她故意逃避自己的问题？不客气地说，夏明双不管说话做事，还是性格等等，浑身都是破绽，他已经抓住她不一样的证据，就是想让她自己承认，说出她是谁来自哪里之类的答案。
虽然听着有些惊悚，可顾云山却半点不怕，他不信鬼神，也肯定夏明双不是什么妖精鬼怪。
再说像她这样聪慧伶俐、温柔能干，就算是妖精鬼怪，他也不怕。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看的禁书聊斋来，若是夏明双半夜起来把自己脑袋搬下来开始描眉画目的，那倒是……他忍不住笑起来。
夏明双和大壮二壮都扭头齐齐看他。
二壮：“爹，你偷笑什么呢？”
顾云山睇了夏明双一眼，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娘会做这么多好吃的，这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二壮：“对，我也是，我一想到我娘再也不打骂我们，还关心我们，给我们做好吃的，比以前好太多太多倍，我做梦都笑醒。”
大壮也扭头看了夏明双一眼，“嗯，娘现在特别好。”
说完这句带有感情表达的话以后，大壮觉得有些肉麻，脸都红了。
夏明双浑身不得劲，她感觉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要把她给网住。
她咳嗽一声，“你们动作快点呀，要是弄不完明早还得起来弄。”
顾云山看还有那么多，也怕她熬夜，便去找了个合用的工具，随手给她卷一个漏斗，直接往里装姜末，这样就快很多。
他对夏明双道：“我来弄，你去洗头洗澡吧。”
见夏明双还想说什么，他笑道：“就是装姜末，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总不至于不相信我吧？”
夏明双想想也是，就让他和孩子们弄，她去打水洗澡洗头。
她头发长，先在外面洗头发，回头再去南屋和苗苗一起洗澡。
顾云山和儿子们一起灌姜末，他看夏明双在那里洗头，还得自己舀水，便问大壮二壮，“你俩能做好吗？”
大壮点点头：“能。”
二壮：“爹，你瞧好儿吧，这点事儿还弄不好，那不是小废物么？”
顾云山就去舀热水洗洗手，然后帮夏明双兑水洗头。
他拎个姥爷给小崽崽做的小椅子，坐在夏明双对面，“来我帮你洗。”
夏明双刚想说不用，他的大手已经握住她的头发，“你自己拉着衣领，免得弄湿。”
夏明双乖乖地摁住自己的衣领，把脑袋往他手里送了送。
顾云山有一瞬间的恍惚，曾几何时他也想有个贴心的爱人，能够全心全意信任他，能够无条件地爱他挂念他。
可人生给他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他默默地帮夏明双洗头，他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也整齐圆润，手指又有力道，洗头的时候还帮夏明双按摩头皮，让她觉得很舒服。
夏明双舒服得甚至眯起眼睛，这服务还挺到位的。
顾云山声音温柔些许，“凉吗？”
夏明双摇头，“不，热乎着呢。”他的手指一点都不凉，指尖都热乎乎的，这么一个热量惊人的男人，为什么书里总说他冷心冷肺，说他清冷淡漠？
他明明还挺爱笑，笑起来还特别好看。
顾云山往她头上打肥皂。
夏明双略有点嫌弃，“这肥皂也太难用了，洗头洗不净，还伤头发。”
顾云山：“那用什么好？”
夏明双随口道：“没有洗发膏那洗发香波、洗头粉也行啊。”
顾云山：“回头我看看要是有的话帮你买一些回来。”
夏明双就开始提要求了，“你再看看买点香皂、花露水、蚊香，要是有洗衣粉什么的也买一些。”
顾云山：“行。”他帮她搓洗了一下头发，继续按摩头皮，“其实草木灰洗头也行，你嫌弃脏的话就做点淘米发酵水，这个洗头也不错，能清洁还可以护发。”
夏明双心下一动，前世她用过各种高档洗发产品，其中一款就主打什么淘米水效果。
顾云山看她感兴趣，继续道：“其实自然界中不少东西都能拿来去污，皂角树结的皂角，加上侧柏叶、桑叶、木槿、无患子、生姜、何首乌、茶叶、薄荷等等，熬出膏状存放着可以用来洗头。”
夏明双倒是听说过，一些手工博主为了流量也会做不少手工制品，只是她工作忙也就是偶尔看看，并没有深究。
没想到顾云山居然知道这个？
她笑道：“你懂得真多。”
顾云山：“无非就是看书而已，不算懂，那些医书里有不少方子。这几天我看看让人弄些材料来，帮你熬一些先用着。”
夏明双：“你这一趟回来住几天，有时间弄吗？”
顾云山：“有。”
他帮夏明双把头发冲洗干净，挤一挤水分，拿干爽的手巾包住擦洗一下上面的残水。
夏明双不习惯和他靠那么近，“我自己擦吧。”
顾云山却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淡淡道：“我帮你擦，你就不用沾手了。”
夏明双被他这一带，额头就抵在他肩膀上。
顾云山一手托着她耳侧，一手帮她擦头发，动作温柔又专注，仿佛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夏明双有一瞬间的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