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蓉一个劲地劝说夏明双，希望她能支持自己，将洗发液量化生产。
她道：“你知道我们百货大楼有一个经理四个副经理，我们四个分管不同的内容，我要想当经理就得拿出更多成绩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奔着当经理去的。”
夏明双笑道：“方经理，我只会佩服你，半点没有笑话的意思。你要做什么，我力所能及自然支持。其实你要洗发液这没问题，要配方也没问题，这本身就是我丈夫从一些医书里找出来自己加以改良的，家家户户都能自己熬，顶多就是费工夫费材料而已。”
她如此说就是解释自己不是舍不得配方，如果要上生产线肯定还得继续完善配方，不可能只有这一些。
她把上生产线的一些问题说给方蓉听，方蓉是百货大楼负责销售的，她其实并不完全懂生产车间那一套，但是工厂里那些弯弯绕，那些互相掣肘，那些安插关系什么的，她自然还是知道一二的。
听完夏明双的解释以后，她也叹口气，“想干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你不知道那假领子明明是我带起来的，刘经理他们跟着葫芦画瓢，可……算了，不说她。”
虽然她去年拿到先进个人和集体的奖状，可刘副经理也拿到，而且单位把假领子的最大功劳落在刘副经理头上，她反而屈居第二。
被夏明双这么一说，她觉得洗发液这事儿如果自己搞成了，最后保不齐又是给人做嫁衣裳。
夏明双安慰她，“方姐你别灰心，洗发液是高档品，不需要大批量上柜，顾客群也有限，其实生产队完全能供应得上。”
她不能明面上说这是家庭作坊手工业，毕竟50年代公私合营以后就没有私营业主，全是公有和集体所有。
她说是生产队副业，这样就将洗发液的生产正规化、正确化，这就不是自己私有的。
至于怎么变成生产队副业，以后怎么经营，那自然是她说了算，她只需要给生产队带来好处就行。
而且这样定下来以后她也可以扩大规模，光明正大从生产队招更多妇女让她们参加劳动、分钱，交给百货大楼的任务也能换别的布票、工业券等，生产队和社员们必然乐意。
方蓉听夏明双分析以后，越发佩服她的思路和眼光，一个乡下妇女她怎么就能这么聪明，这么有见地？
难道真的是被顾云山熏陶的？
方蓉松口气，“那我跟领导申请一下。”
她给领导递交申请，如果领导开会通过，那就可以正式少量地上架这批洗发液，也能算顾家岭生产队交的任务，可以给予其他福利补贴。
她觉得小批量也好，如此一来刘经理就没法跟自己抢。
要是上了工厂生产线，那刘副经理肯定会利用关系抢过去！
谈妥以后她心里放下一个事儿，神情都轻松起来，领着夏明双在百货大楼里逛逛，看看夏明双有什么需要的。
夏明双现在想买什么基本都能托人买到，买不到的也能让顾云山帮忙做，所以并没有特别要买的。
不过她还是买了一些毛线回去，争取全家人都能穿上毛衣毛裤，另外给明慧买了一双皮鞋。
明慧的脚恢复得不错，人又漂亮，以后不会在再自卑，肯定愿意穿得漂亮些。
她还给孩子们买了糖果，虽然当家长的不想让孩子吃太多糖，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买糖果奖励他们，希望他们能控制住自己不要一次吃太多就好。
不等到中午方蓉就请夏明双吃午饭，她开玩笑道：“我要请你吃饭得早点，免得抢不过顾工，哈哈。”
夏明双：“哪有。”
方蓉：“我都看出来了，顾工可不舍的让你在我这里吃饭，想接你去他单位。走吧，我跟厨房说好给我们做俩菜，再来上几斤饺子。”
夏明双：“方姐当我是饭桶呢，哈哈。”
方蓉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也从来不亏待给她帮助的人。
尤其她欣赏夏明双，自然更舍得。
她特意让厨房大师傅给做了一个红烧肉，另外两道小菜，再有虾仁猪肉饺子。
她小声道：“虾仁是新鲜活虾剥的，好吃呢，吃不掉你带走给顾工和孩子吃。”
她其实让厨房多做了一些，就是预备给夏明双带回去给孩子们的。
食堂大师傅的手艺没话说，起码是五级厨师呢，差不了。
一顿饭两人吃得轻松又愉悦，又溜达几分钟消食儿，然后秘书就来找说一位顾云山同志的电话。
市区各单位自己打电话相当方便，因为不用人工转接。
方蓉笑起来，“你们家顾工啊，真是少见的好男人，生怕你被我拐跑还是怎么的？”
夏明双有点不好意思，赶紧道：“他怕我在这里耽误你工作呢。”
接了顾云山的电话，约莫一下他差不多到了，夏明双就跟方蓉告辞。
方蓉：“你们只管敞开做，只要这产品公开合法化，多少我也能给卖掉。”
虽然贵，可需要的人也多啊。
不说别的，就她这个级别的人，你让她用肥皂洗头那绝对不肯，用那种厚重黏腻感觉洗不净的洗发膏是因为没的选择，那是最好的，有更好的选择哪怕贵点她肯定也买。
别人只会比她更舍得买。
两人站在楼下等顾云山，这时候刘副经理过来，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打了发蜡头油，油光锃亮的，戴着发箍，眼神和她的头发一样亮，下巴微微扬着打量夏明双。
她见过夏明双不止一次，也说过两句话，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一个乡下女人穿着皮鞋，梳着发辫挽着好看的发髻，而不是像她这样齐耳短发，身上的衣服还收了腰线，裤子也不是他们这种肥大的直筒，而是小腿到脚踝那里收进去，显得苗条利索。
太爱打扮了！完全的资本主义做派！
而且一个乡下女人，她是怎么做到把自己保养得这么白净？脸上没有一点皴，手指甲都是圆润整齐没有一点黑泥，这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