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温曹向来是个极疼爱晚辈的好长辈。他听见奴仆夸赞温南,自然得应道:
“我这个小侄子,从小就特别讨人喜爱。他生得好,有嫂嫂的眉眼,兄长的胸怀。我这个当长辈的,能不疼他吗?”
奴仆笑道:“二少爷也是个有福之人,能有爷你关照他。他日二少爷长大成人,得好好报答你。”
温曹虽然不屑于跟奴仆唠叨,但只要涉及自己的侄子的,他定会装模作样说一番:“呵呵,我倒不在意他孝敬不孝敬我,只要他能保持现在的赤子之心,好学聪颖,我就知足了。”
奴仆回道:“少爷向来听话懂事,他定会的。”
青崖和温南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过来。青崖心里咯噔了一下,要见面了。不过与他想象中不一样,他原以为,温曹会在客厅书房呆着不会这么快就出现。而青崖特意给温南出点难题。依照温南好学,又爱刨根问底的性子,碰上他不懂的问题,铁定会找人问。
而现下家里就只有叔父这个长辈,他一定会去找叔父的。
青崖本以为,要经一番周折才能见到叔父。没想到,他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温曹见与自家侄子谈笑的人居然是个才满十岁的小人儿,心里微微一惊。他以为温南的同窗怎么着也和温南差不多年龄,甚至比温南要大一点,年龄也会有十六七岁了,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小的人儿。
温曹顿时来了兴趣。
他拿着茶具走到侄子身旁,笑容可掬:“南儿,我听奴仆说你今日带了朋友回来,叔父也好久没见你,今日想和你聚聚,我这时候过来,没打扰你们了?”
温南见是温曹,立刻起身:“叔父,你不是要过两日才回来吗?我听说,你这回去了好多地方呢。我方才正和崖哥儿说到北边的风土人情。”
温曹看向青崖,见青崖眉眼清秀,生得也是极讨人喜欢的,只是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个穷娃娃。
青崖朝温曹鞠躬:“学生青崖,今日来府上,多有打扰。”
温曹摆手:“不打紧。”
三人坐下后,温南难得见到叔父,心里正雀跃,把方才青崖所说的,都说与叔父听。
“叔父,你去的地方多,见识也多。我听崖哥儿说,陈州的笺纸和我们古镇有所不同。他仿了几个花纹给我看,你瞧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温曹本来也不过是想和两个小儿随意聊几句,打发时间,顺道给自己树立一个好长辈的人设。他本来没想过要停留多久,在拿起纸张之前,想着只要随意夸几句便得了,但他拿到纸张后,立刻呆住了。这小子所画的,可不是什么陈州特有的笺纸花纹,而是玉楼记作者,曾大夫家乡匠人特制的花雕纹路。
每个工匠都有自己所喜好的花式,而这个工匠所制作的花式,是曾大夫涉及的。在旁人看来会觉得有些许古怪。这花纹,既不想南方花纹秀气,也不像北方花纹大气,有点像外族番邦的花纹,但又融合了北方特色。
这么古怪的花纹,不容易画。就算让温曹自己画,也画得不像回事。但眼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孩童,居然能画得堪比匠人,这小儿,究竟是什么来历。
温曹把眼里的惊讶收敛,又换成一脸慈祥:“这位小友,画得真好。年纪这么小,就有这本事,真不错。”
温南听后有些得意,他从来不屑于和外头的人结交。这回他和青崖交好,也是看在他人特别有才华。现下叔父人也认同青崖,这也是认同了温南眼光好。
温南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娇气:“叔父,崖哥儿可是我的朋友,他自然也是才华横溢的。崖哥儿,你藏得还挺深的,我原以为,你字写得好,没想到连画画也行。你啊,真是了不得。”
青崖低眉顺眼道:“我也只是熟能生巧而已。我二叔是书斋里的叔父,从小我就在他那儿看过不少花纹。他的画工也是相当不错的。我跟着他久了,也会一点儿。”
温曹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崖哥儿的叔父,也是个能人,不知道你叔父尊姓大名,我也是个书商,也希望能有这么好的师傅帮忙啊。”
青崖笑笑:“我二叔人人都叫他全二叔,现在是柳府书斋里的师傅。他也才从陈州回来不久,这次我从他那儿看到不少新样品,不过都是我偷偷临着玩的。被他知道,估计他会不高兴。”
温曹故意问道:“你二叔怎么会不高兴呢,他见你画得这么好,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了。”
青崖歪了歪脑袋,心里想着,小孩儿模样,也有小孩儿模样的好,装作无知,也能蒙混过去:“其中原因······我也不好说。不过我是见温师兄和我玩得特别好,温师兄又是个嘴严的,这儿又没有外人,我才敢画出来。”
温曹听后心里很满意,这个小儿也算懂事。他特意吩咐道:“崖哥儿,这花纹,你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画。在我这儿画倒是无所谓。若是被外人看去了,可能会有麻烦。”
温南好奇道:“什么麻烦,不就一个新奇花式?”
温曹答道:“我觉得既然全二叔也不喜被外人知道,应该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温南虽然不能全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日温曹心情大好,给两个小儿讲了许多故事。两个小儿听得津津有味。
随后,温曹还让厨房里给两个小儿做了点心,把两个小儿哄得特别高兴。
临青崖离开时,温曹还特意说道:“过两日温叔叔这儿有一批新的字帖到了,到时候,你们两个记得过来我这儿,我把字帖送给你了临。”
青崖故技重施:“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好拿走。”
温曹大方得很:“我这儿多的去,说送你,你就收下吧。”
温南则说道:“叔父,你可不知道,青崖这家伙很固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