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被成功录取这件事对宋闻来说是个意外之喜,他回到出租屋后,花了一段时间整理心情。
死亡、重生、面试中的波折,以及最后那个能改变命运的面试结果,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直到宋闻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依旧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发呆了很久。
天色渐暗的时候,宋闻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拨号码的手抖得厉害。
电话很快被接通,随之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就好像一切都从来没有变过。
“闻儿啊,这会儿不忙了?”
终于听到这熟悉却又久违的声音,宋闻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涌满眼眶。
他努力了很久,才迫使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嗯……嗯……不忙了……”
“那你吃饭了没有?”
宋闻撂起T恤下摆,抹了下脸:“吃过了,吃的烤鸭。”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哽咽,声音轻快起来:“烤鸭好呀,京城的特产,去了就得尝尝。”
宋闻下意识咧开了嘴:“是啊,特别好吃,下次回去给你们带,你们也尝尝。”
“就不要带啦,大老远的,带着麻烦。你吃过就行啦,我跟你姐姐都吃不惯的。”
宋闻猜到那人会拒绝,于是放轻了声音哄道:“不麻烦,要带的,我吃过了,肯定也得让你们尝尝。”
那人笑了笑,没有应声,转而问道:“对啦,你最近在那边怎么样?钱还够吗?要不要再给你打过去一些?”
几句话让宋闻心里又酸又涩,还泛着微微的甜。
他用胳膊捂着眼睛,笑道:“妈,我就是来京城挣钱给你治病的,你怎么还要给我打钱?不用打,我这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你是咱家最会挣钱的人。”那人的声音也染着笑意,“就是想问问你钱多不多,够不够花?京城消费高,但你千万不要太省,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对了我跟您说,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又简单的跟宋母聊了几句,尽管宋闻心中恋恋不舍,却因顾及宋母的身体,只能装作很忙的样子,催宋母挂了电话。
一通电话下来,宋闻的脸都快被自己给搓烂了,喉咙也痛得不行。
但他的心情是灿烂的,比得知自己没死成的时候还要灿烂。
人生重来,母亲仍健在,他才刚进京城,一切都还来得及……
真好。
*
吃过晚饭,宋闻出了趟门,他要去把西装的钱给赔了。
租的时候两百,但脏了就得全款赔。四百九十九,足够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赔完这笔“巨款”,宋闻的卡里也不剩多少了。
他叹了口气,打算在街上逛逛,散散心。
可刚走过一个路口,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见号码是本地的,他也没多想,接了。
“喂?”
意外地,话筒里传出来一道好听且熟悉地声音:“宋闻吗?你现在方便吗?”
宋闻奇怪地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才惊觉,这个电话号码他下午才刚背过。
他有些惊讶:“寒哥,是我。有什么事吗?”
“陈清有事在忙,没空管我。”那头先是解释了一句,然后才说,“我喝的有点多,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雇主有需求,宋闻当然不会拒绝,他立刻说:“可以,您现在在哪?”
白寒江报出了一个地理位置,离宋闻所在的地方有点远。
“尽量快点。”
宋闻抿了抿嘴:“好。”
他没怎么犹豫,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师傅,能不能开发票。
发票是能开的,但宋闻仍旧忐忑。他不确定能不能报销。
宋闻租的房子很便宜,至少在京城这种地方来说很便宜。相应的,位置也很偏僻。如果不打出租车,那他恐怕得一个小时以后才能赶到白寒江说的地方。但打车的话,只需要二十几分钟。
这会儿时间有点晚了,街上倒是不堵车。
宋闻到达目的地,刚一下车,就被眼前灯红酒绿的场景晃花了眼。他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才看到白寒江电话里说的那个招牌。
白寒江就站在门口抽烟,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微敞,右手夹烟,左手环胸。
宋闻急忙赶过去,挥着手臂跟他打招呼。
“寒哥!我来了!”
白寒江看到他,面上有些不耐:“怎么这么慢?里面都又喝了一轮了。”
宋闻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说:“抱歉啊寒哥,我住的有点远……”
白寒江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算了,不怪你。本来说好了今天让你休息的。”
宋闻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白寒江掐了烟对他说:“现在走吧,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你车呢?开过来吧。”
宋闻愣了一下:“什么车?”
白寒江挑眉:“你没开车过来?”
“我……我没车……我打车过来的。”
白寒江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不少:“那你过来干嘛?打车我自己不会打?”
宋闻沉默一会儿,没有解释,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扶您去坐地铁?”
“操!”白寒江踩着地上的烟头狠狠地碾几下,骂了一声。
宋闻简直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人,还是个明星,吸烟就算了,居然还骂脏话。
虽然他也吸烟,他也骂脏话,但这不一样啊!
宋闻具体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他就是觉得,他骂脏话很正常,白寒江要是骂脏话,就很对不起他那张好看的脸。
白寒江见宋闻傻不拉几地盯着他,顿时一阵头疼。
他突然有些后悔留下宋闻这个决定了。要不是因为跟陈清赌气……
操,也怪他脑子转不过弯,又不是公司派来的助理,能有什么车?!
白寒江喝了点酒,脑袋晕晕乎乎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
他也不好意思怪罪宋闻了,只好妥协地对宋闻说:“那你帮我叫个车吧,我进去拿外套。”
宋闻愣了一下,点头说那好。
可能因为附近酒吧多,所以晚上停留在街边的出租车不少,打车很容易。
宋闻原以为,白寒江说是进去拿个外套,就真的只是拿个外套,可他跟司机一起等了足足十分钟,都没见人出来。
宋闻想了想,没有直接进去找,而是给白寒江打去一个电话。
电话刚嘟了一声就被快速接通,宋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道:
“寒哥,您还没出来吗?”
奇怪的是,电话那头的白寒江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开口就是一句:
“啊,司机已经到了?好的好的,我马上来。”
宋闻“啊?”了一声,正要询问的时候,却听到白寒江又自言自语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催了。”
宋闻:“……”他也没催啊。
说完那句话,白寒江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宋闻脑子不笨,很快就明白过来。看样子白寒江应该是被什么人给绊住了,想借他的这通电话脱身。
白寒江没有交代别的,宋闻只好安静地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外套在白寒江的胳膊上挂着,他正扭头跟身后的人说着什么。
宋闻见白寒江朝这边看过来,于是会意地冲他招招手,喊了一声:“寒哥!快点!”
随后他就看见白寒江冲身后地人歉意地笑了笑,转身快步往这边走来,步伐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等白寒江走近了,宋闻才注意到,他的衬衫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系紧了。
宋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寒哥,快上车吧。”
白寒江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个头。
宋闻早早帮白寒江拉开了车门,谁知白寒江的前脚刚踏进去,后面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哎,寒江,干嘛急着走啊?”
宋闻正站在白寒江的身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无意间瞥到了白寒江的脸色,冷得吓人。
拦人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头顶有点秃,脸上挂着过分亲切的笑容。
只一眼,宋闻就瞬间明白了现状。
没等白寒江说话,宋闻眼疾手快地将秃头的手从白寒江的胳膊上扒拉下来。
秃头立即皱眉看过来,宋闻冲他挤出个无比敷衍的笑容:“这位先生,我们还有急事,得先告辞了。”
好事被打断,秃头自然不乐意,打量宋闻的目光从里到外充斥着嫌弃。
宋闻才不理他,直接上手将白寒江往车厢里推,白寒江十分配合。
秃头立即不高兴地说:“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急事?怎么,难道白少爷业务繁忙?”
这话说的不太客气。
现在这社会,被称作“少爷”,又是晚上工作的,就只有一种人。
宋闻心里一颤,连忙去看白寒江的脸色。
好家伙,跟冰川似的,冷得都快掉渣了。
说实话,宋闻心里也有些生气。白寒江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被个秃头明里暗里的这么侮辱,这要是换成宋闻自己,早他妈炸了。
周围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偏偏这时候,还有不知死活的非得往这边凑。
“小兰!小兰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就在三人沉默对峙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醉鬼,直直往这边扑过来。
宋闻火气正旺,想都没想,伸手照着那人的肚子就是一拳。
“啊!”男人惨叫一声,飞出去至少五米远,以一个惨不忍睹的姿势摔倒在地。
宋闻面无表情地转了一下手腕,扭头,正对上秃头男人惊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