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沈皓月给宋闻发的那条信息，让两人一整夜都没睡个好觉。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宋闻第一反应是给沈皓月打电话。但当时他在开车，而且白寒江在旁边，他犹豫许久，终究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然后，经过再三考虑，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白寒江。不出所料，白寒江也十分震惊。
两人回到公寓以后，没有立刻分开，而是聚在白寒江的公寓讨论起来。
白寒江先是给毛侦探打了个电话，仔细询问宋文昌的近况。
毛侦探给他的回复是，宋文昌在大约三天前突然从原来的旅馆退房，换了一家远在郊区的小旅馆。他搬过去以后就很少出门，每天待在旅馆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由于他不再骚扰宋闻，也一直没什么异动，毛侦探对他的关注度就逐渐下降。
毛侦探手下的人不多，昨天起就撤销了对宋文昌的监视。但他通过网络一直监控着宋文昌的动静，只要他出门，毛侦探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他说：“目前宋文昌应该还在旅馆，这三天中没有出过门。”
白寒江没有对他说沈皓月发来的那条短信，只让他尽快派人去确认宋文昌是否真的在旅馆中。
跟毛侦探确认过情况以后，宋闻问白寒江：“寒哥，我该怎么做？”
白寒江见他神色恍惚，伸手抚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总能搞清楚的，再此之前先别想太多，好吗？”
宋闻低着头没有说话。
白寒江吸了口气说：“沈皓月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我们先等毛侦探那边的消息。如果宋文昌真的不见了……那明天我去剧组，找到沈皓月对质。”
宋闻问：“他为什么会认识我爸？寒哥，关于沈皓月这个人，你知道什么吗？”
白寒江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沈皓月这个人不简单，可他却没有说得更具体。宋闻直觉认为，白寒江一定知道一些事。
事情至此，白寒江也没必要瞒他，干脆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我原本对沈皓月这个人了解不多，只是听过他在圈内的传闻，知道他背景不简单。后来在《暗箱》剧组……我总觉得他好像一直在主动接近你，以防万一，我动用家里的关系去打听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他背后有个金主，名叫贾进。这个贾进家里有一些灰色背景，在京城也算是有一定势力的家族。原本贾家的产业不涉足娱乐圈，但贾家未来继承人贾进毕业了之后，突然开起了娱乐公司。有很多人猜测，他们可能是想借娱乐圈洗钱。”
“至于贾家的产业具体都涉及什么，这个我没有打听到。只是有传言说，凡是跟违法沾点边的事，他们都干。”
“自从贾进开了娱乐公司以后，经常跟自己公司里的艺人不清不楚。听说他包养过很多艺人，男女都有，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但其中跟他关系最近，包养关系最持久的，只有沈皓月一个人。”
“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沈皓月这个人在圈内名声不好，但并不是因为他跟贾进走得近，而是因为他似乎跟圈里许多资本家都有暧昧关系。知道他的人都说他这个人为了出名不择手段。但是如果结合我打听到的这些事情来看，沈皓月跟那么多人接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真说不好。”
剩下的话白寒江没有说完，但宋闻能想到。
既然贾进这人背景势力庞大，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情人到处勾搭男人而无动于衷。要说沈皓月这人有多大的魅力把贾进迷得团团转，这听起来也不大现实。所以有一种可能性极大的解释就是，贾进在利用沈皓月，通过某种特殊交易来维持自己与圈内其他几位资本家的联系。
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沈皓月算是贾进的工具人，他的态度，也侧面表明了贾进的态度。
“所以……”宋闻思考良久，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我爸招惹到的人，也许不是沈皓月，而是贾进？”
宋文昌赌博已经是老毛病了，他因为赌博家破人亡，抛妻弃子离家出走的时候，还给家人留下了一屁股的债。
可想而知，他离家以后只有东躲西藏，日子一定也不好过。但这些并不能让他痛改前非。
他消失多年后终于现身，给儿子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要钱。
他曾哭着求宋闻，说他又欠了别人的债，现在连吃的都买不起，求宋闻救救他。
如果是上辈子的宋闻，也许还会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妥协。但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宋闻只恨宋文昌为什么没有早点死，害他们全家都不得善终，自然不可能帮他。
刚才白寒江说过，贾家有着灰色背景。如果他们跟宋文昌有关系，那这根链接双方的线，就只有赌博了。
白寒江皱着眉说：“现在想来，当初沈皓月主动接近你的姿态就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顺着他的话，宋闻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跟沈皓月的初识以及这么久以来的交往，竟然真被他发现了异样之处。
从一开始，沈皓月似乎就对他的家庭情况很感兴趣，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父母。宋闻出于对父亲的羞耻没有多说，只说父母离婚了。后来沈皓月也不知道是不是确认了什么，干脆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过宋闻几次他父亲的下落。
现在想来，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沈皓月这帮人也在找宋文昌。
宋闻把自己想到的疑点都告诉了白寒江，最后说：“也许是我爸欠他们钱，所以他们一直在找我爸。我跟我爸长得很像，也许沈皓月一开始见到我就怀疑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接近我。”
白寒江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提出疑问：“可如果只是欠钱的话，他们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地去找人吗？”
无论是高利贷还是赌坊，一般做这种生意的，肯定经常遇到欠钱不还的人。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处理方法，也许合法，也许不合法。恐怕没有哪家会为了追回一笔钱而放出人力物力追着某个人满中国的跑。
如果仅仅是欠钱，贾进找不到宋文昌，派人找宋闻的麻烦就是了，没必要让沈皓月故意示好，这太麻烦了。
“所以，宋文昌跟贾进和沈皓月的关系，绝对不止欠债这么简单。说不定，他们还有别的交易……你还记得吗？毛侦探曾说，宋文昌刚开始来京城的时候，像是在躲着什么人，后来他不再躲藏，倒是像在帮人做事。”
也就是说，宋文昌也许不仅仅是当了一波贾进手下的韭菜，他很可能已经在宋闻的眼皮子底下，发展成了帮凶。
听到白寒江的话，宋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事情究竟如何，两人暂时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时至深夜，眼看着离本该休息的时间越来越远，最终白寒江率先回过神来，催促宋闻回去休息。
他把仍处在出神状态中的宋闻送到公寓门口，哪怕对方的公寓就在隔壁，他也不是很放心。
宋闻走下玄关的那一刻，白寒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他心中总觉得不安，想要让宋闻留宿。但话涌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现在宋闻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留宿”这两个字已经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了。
见宋闻满脸的沉重，白寒江有心想安慰他。虽然不能请他留宿，但在对方临走前，他能试着帮对方调节一下情绪。
“对了，宋闻。”
男人突然开口，让宋闻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
“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宋闻疑惑地回头。
“你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愿意我插手你父亲的事。”
其实从一开始，白寒江就知道宋闻对自己的介入很是抗拒。后来他的确在这件事上帮了不少忙，宋闻不好说什么，又不想他介入太深，甚至不惜提出辞职，以此来断绝他与这件事的关系。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宋闻害怕他的事业受到影响。
今天宋闻的反应很是出乎他的预料，他本以为，宋闻收到短信后会偷偷瞒着他与沈皓月联系。
宋闻转过身，盯着他愣了一会儿神，忽然笑了笑，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好像应该告诉你。”
白寒江闻言一怔。
宋闻想了想，又说：“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能帮到我吧。你看，到现在为止，有百分之八十的事，都是你帮我查到的，不是吗？”
白寒江在心里默默摇头。
虽然的确他帮了不少忙，但不是这样的。
他能不能帮上忙，与宋闻愿不愿意让他帮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虽然没有得到对方亲口承认，但白寒江知道，他在宋闻心中的地位，已然悄悄改变。
这就足够了……
白寒江温柔地勾了勾嘴角，柔声说：“我知道了。放心，我说过，会尽全力帮你的。”
“回去后早点睡吧，晚安。”
祝你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