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白寒江当生活助理以前，宋闻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出名”这两个字这么近。
聘请宋闻之前的白寒江也没有想过。
听到宋闻的话，白寒江的第一反应是：“陈清给我买热搜了？他发财了？”
电话里陈清没有说具体情况，可听着语气不太好。宋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预料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苦笑着说：“应该不是陈哥买的……”
多说无益，两人当即打开手机登录微博，直奔热搜榜。打眼一扫，很快就找到了陈清说的那个。
#当街撒酒疯是要被打的#
热搜排名不高不低，刚刚好在中间，夹在一群明星的名字之间并不显眼。
一看到这个标题，两人立刻就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了。点进去一看，果然。昨天晚上在酒吧门口，宋闻打了一个醉酒的男人一拳，不曾想这一幕被路人不小心拍了下来，还被传到了网上。
从视频中看，拍摄的地点应该离他们不远，角度也十分巧妙。当时在场的几人都入了镜，宋闻作为新闻主角，他的五官在霓虹灯的光影中隐约可见。
热搜的评论区里，部分网友被那张唯一清晰的面孔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夸视频里的小哥帅气。还有部分网友一边赞叹着这一拳的威力，一边很有共鸣地吐槽：
【喝醉了当街耍酒疯的人真是太讨厌了，有一次我放学回家，遇到一个喝多了的一直往我身边凑，吓得我当时就报警了！】
【我之前在大街上见过一个喝醉的胖子，脱光了衣服躺在马路牙子上，谁劝都不听，警察来了拉都拉不动。】
【我在一家面包店里当收银员，我值晚班的时候经常遇到喝多了的男性顾客，有拿东西不给钱的，有无法沟通的，这还都是好的，最过分的一次是碰到一个嚷嚷着要砸店的！幸好当时我们糕点师还没走，我们一起把人轰出去了！】
【同情楼上的，我也是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有时候真的拿这种人没办法。】
【以后就是要跟这个帅哥一样，见一个打一个！】
评论里什么样的言论都有，有讨厌酒的人要求实行禁酒令，也有爱酒的人发声说不应将罪责怪到酒身上，一时间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还有人开始煽动男女性别对立，有的人直接将“酒”和“男人”画上了等号，自然也有人表示不服。
至于最开始引起讨论的那个视频，虽然仍然挂在热搜词条的第一个微博上，却渐渐地少有人关注了。
大概了解完情况后，宋闻和白寒江一时无言。
宋闻心里慌得厉害，生怕因为这个热搜而丢了工作。他偷偷瞧了一眼老板面无表情的脸，觉得无论如何得为自己辩解几句：
“寒哥，我不知道会被人拍下来……”
白寒江嘴角抽动了一下，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也不知道。”
“……幸好视频没有拍到您的脸。”
“但是拍到你的了。”
“拍的也不是很清楚……”
“……”
白寒江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慢悠悠地翻看着网友的评论。
宋闻心情忐忑，大气都不敢出。他沉默片刻，开始默默地给老板扇扇子。
那卖力的动作和垂头丧气的表情，好像在无声地说：“寒哥别辞退我别辞退我，你看我还有用！”
白寒江不小心瞥见他这幅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闻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白寒江嘴角还带着笑意，说：“你最该庆幸的，是没拍到刘老板的脸。要是他被人扒出来，你就完了。”
“啊？”宋闻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老板就是当时跟出来送我的那位，在京城有些势力，要是你得罪了他，别说工作了，估计人都在京城待不下去……”说到这里，白寒江刻意停顿了一下。
宋闻这才理解了他的意思，顿时恐慌起来。他上辈子没接触过什么权贵，但知道“权贵”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那怎么办？”他哭丧着脸问。
见到自己预期的反应，白寒江恶趣味地笑了，这才接着道：“不过他不是圈内人，所以放心，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对他感兴趣。更何况昨晚的事对他来说也不太光彩，他不会大张旗鼓地找你麻烦。”
听到这话，宋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些大老板之间的事他不懂，不过既然白寒江说了没事，那应该是就不会有事。
正巧这时，有工作人员在喊白寒江的名字催他上场。
白寒江离开后，宋闻一个人站在遮阳伞底下思量许久，还是主动给陈清打了个电话。
出了这样的事，陈清虽然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他们，但没有直接提出要辞退宋闻。宋闻脑子不算聪明，但十分有眼力劲，他觉得这是自己还有机会的意思。
“喂？陈哥。”
电话通了以后，宋闻主动开口。
“小宋啊，热搜看完了？”
“嗯，看完了。”
“阿寒看了吗？”
“……也看了。”
“那他怎么说？”
“啊？”宋闻愣了一下。他本以为陈清就算不直接辞退他，怎么也得兴师问罪一番。没想到对方语气平静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宋闻直言道：“寒哥也没说什么，就提醒了我一下，让我小心不要牵连到刘老板。”
白寒江的话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可宋闻就是品出了这样的意思。
“就这？”陈清反问了一句。
宋闻抿抿嘴，又说：“寒哥他还教训我来着，说我做事太毛躁什么的……陈哥，我刚上岗没经验，以后一定会改的！”
电话那头，陈清噗嗤一笑：“得了吧，阿寒可不像是会教训你的样子，他对这些从来都不上心。你也不用替他打掩护，他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
宋闻被当面戳破，一时无话。
陈清又说：“这件事还没完，热搜还挂着呢，先看看风向。公司这边也在做公关准备，你也准备好随时配合。阿寒估计不乐意处理这样的事，你别拿这件事打扰他，好好跟着他就行了。”
接着陈清又询问了白寒江这几个小时内的动向，嘱咐了些寻常的话，就结束了通话。
宋闻一个人站在遮阳伞下，捏着手机，发了许久的呆。
……
接下来的一整天，宋闻都没工夫再去想热搜的事。
剧组的生活是忙碌的，节奏也很快。每个人的工作状态都是高度紧张的，闲聊的时候都少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许多人都还不知道男主角新招的那个小助理上了热搜。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白寒江在化妆室里卸妆，宋闻就坐在旁边等着，偶尔递个水。
白寒江在这部古装剧里担任男主角，演的是一个多情的浪荡公子。为了突出“多情”这个特质，化妆师将白寒江的桃花眼眼尾勾长，眼睑出扑了浅浅一层粉色的眼影。
配上鬓角微卷的长发，以及浅薄泛着微光的唇，当真是“多情美少年，屈指芳菲尽。”
当然，宋闻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他找不来词能形容上妆后的白寒江，只觉得好看。
此时的化妆室里只有白寒江和宋闻两个人，门外时不时传来嘈杂声，白寒江安然地坐在镜子前，动作熟练地卸掉眼影。
原本在宋闻的想象力，能跟“男主角”这三个字挂上钩的，必然是明星大腕。可这一天跟着白寒江跑下来，他却发现白寒江这个男主角跟其他的普通演员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大家互相间态度自然友好，就好像普通的同事一样。白寒江在剧组中也没有太多优待，导演该骂一样骂，化妆师或服装师没空的时候他该等还得等。
等白寒江卸完妆，宋闻一边帮他整理换下来的戏服，一边犹犹豫豫地开口：
“寒哥……”
白寒江回头看他，慵懒的桃花眼里波光流转，让宋闻有一秒钟的恍惚。
“什么事？”
低沉的声音让宋闻猛地回神，他纠结地小声问道：“寒哥，我第一天上班，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的！”
白寒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低下头说：“没什么，你挺好的。”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宋闻再次开口：“可是……寒哥，是不是我哪里没有做到位，所以他们才对你……”
白寒江秀眉微跳，再次看向他：“他们怎么了？”
“……他们连化妆师都不给您配，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瞧不起您？”
话说到哪，宋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对了！是不是因为那条热搜？！”
听了这话，白寒江顿时哭笑不得。他无奈地说：“你想太多了，跟那条热搜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不，他们根本就没对我怎么样，你没必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宋闻还想说什么。
白寒江打断他：“你之前没干过这行可能不知道，小剧组的氛围都是这样，没钱也没大腕，大家相处比较随意，就算你是男主角，别人忙起来照样没空理你。这很正常，放平心态。”
宋闻听了皱着眉问：“可您不是大明星吗？”
白寒江笑出了声：“谁告诉你我是大明星啊？我就是个普通的演员，不出名的。”
这话白寒江以前说过，宋闻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他觉得白寒江人好，不太会跟他计较，所以他问白寒江是问不出什么的，倒不如去向陈清请教。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两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化妆室的门被人敲响。
“笃笃笃——”
“白老师在吗？”